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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淡淡瞥他一眼,客人笑道:“您老這麼精明,斷斷不會給人佔了便宜去的。”
“您誇獎了……”阿公對著這似誇獎似揶揄的話不知怎麼回答,只是諂笑著關上柴房的門,道:“走了也罷,省得打擾您清淨,還請上房休息吧。”
“唔。”客人頷首,跟著父子兩人邁上臺階。
施家阿公有年紀了,上臺階時腳下不穩,踉蹌了一下,老五和客人同時伸手去扶。
冷光一閃,疾如驚電。
“刷!”
正想遜謝的老頭子驀然張大了嘴,面容駭人的扭曲起來,他從喉嚨裡發出嘶嘶的破碎的聲音,聽來如一隻壞了卻還想拼命使用的風箱。
有什麼東西緩慢的扭動著,扭下衣襟,再扭到地面,然後變成蠕動,分成無數條細小的蛇般,鮮紅的,森然的,在月色裡不斷爬行。
靜夜裡,液體滴落的聲音如此清晰。
施家老五駭然扭首。
隔著老頭子身子的對面,中年人對他輕聲一笑,笑容竟然聖潔如雪。
反手一插。
一道驚豔的弧光!
極其短促的啊了一聲,短促如施家老五的生命,他瞪大眼,帶著絕然不信的神情,帶著對“恩人”雷霆般驟下殺手行為的不解,砰的倒了下去。
倒在施家阿公的血泊裡,他的心口,匕首雪亮而血色烏黑,父子的血交流在一起,靜靜流下三級臺階,在月色下蔓延。
臺階上,中年人緩緩鬆手,一個極其優雅的姿勢,一直被他扶住的施家阿公,也如朽木般倒了下去。
黑影一閃,衣袂翩飛,一條條黑影連閃而入小院。
中年人步履輕不染塵的邁上臺階,負手而立的背影挺直如皎潔玉樹,頭也不回的對黑衣人們做了個手勢。
無聲的施禮,黑衣人們身形彪悍而矯捷,衣襟下隱隱露出兵器的寒光,再次飛身而起,一閃便越過院牆,分撲向村西村北那些目標住戶。
中年人在月色下,姿態輕緩的推開門,不急不忙的走了進去。
他的身影投射在廳堂的地面上,貝拉的詭異而深長,宛如死神般扭曲浮游而進。
沉睡在夜色裡的施家人丁們,於這個和以前那許多夜同樣酣甜的夢境裡,不知道殺身之禍已經悄然逼近。
中年人走了進去。
黑暗中漂浮起了一種深濃而又奇異的氣息,似鐵鏽般生澀暗冷,沖鼻窒息。
那是血腥氣息,大片大片鮮血流出的凝結不散的氣息。
無聲的殺戮,沉默的死去。
半晌,再次“吱呀”一聲。
中年人依舊微塵不染地走出門來,他走到臺階前,停下,向身後望了一眼。
隨後,緩緩轉過身來。
柴房裡,背部緊緊貼著房頂掩蔽身形的兩人,一直透過天窗盯視著院中的動靜。
秦長歌緊緊抓住蕭玦的手,感覺到他的手掌,灼熱而微微汗溼。
但他知道,這不是緊張的汗水,是憤怒,是一國天子,親眼見著在自己的國土之上,自己的子民遭受滅門殺戮,卻無能為力無法阻止的憤怒。
是無上的尊榮被挑戰被蔑視的憤怒。
施家阿公父子被殺時,兩人看得清清楚楚,秦長歌早已看出那男子即將的動作,幾乎在那中年人剛去扶施家阿公,還沒出手之前就立即伸手,死死拉住了蕭玦。
他的手指深深插入蕭玦的掌心,感覺到手下腕脈跳動得十分激烈,那種從心底迸發出來的怒氣和殺氣,宛如即將衝入九霄般激越不已,自己的力量根本壓制不住。
天子之怒,上應天象。
遠處,隆隆傳來雷聲。
狂風突作,沉雲欲雨。
秦長歌無奈之下,突然伸指,做了個刺喉的動作。
蕭玦一震。
黑暗中他目中閃著幽邃的光,看來陌生而森寒。
秦長歌伸指在滿是浮灰的小天窗上迅速寫:“想想我怎麼死的?我的仇還沒報,你就想輕棄此身?匹夫之怒血濺三尺,你是天子不是匹夫,可如果你要給別人讓你濺血的機會,你死起來,會和匹夫一樣快!”
手掌底,那不住顫動的手指,漸漸趨緩,飛速跳動的腕脈也漸漸平復,蕭玦幾乎是立即冷靜下來,秦長歌偏頭看去,他俊朗的容顏隱在灰暗的光線裡,沉鬱而堅硬,如鋼如鐵。
狂怒之後的他,鋒芒漸斂,而殺氣化為凜然的目光,暫且深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