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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笑嘻嘻道:“王爺?樓上請?”
玉自熙美目流盼的看秦長歌,秦長歌對他一笑,居然道:“有美同遊,何不樂焉?”
眉開眼笑,玉自熙漫步上階,進入店內時,整個店堂都靜了靜。
秦長歌對兒子看了一眼,包子對說書人看了一眼。
接到目光的說書人會意,驚堂木一拍,忽道:“前段故事小老兒且擱在一邊,給諸位講段近朝的傳奇故事,名字叫:冰川天女傳……”
行在玉自熙身後的秦長歌,很明顯的看見玉自熙的身子突然一僵。
秦長歌目光一閃。
隨機便見他緩緩轉過身來,面上笑容燦亮如日色輝光,爛漫得近乎失真,柔聲道:“你們這個說書人口齒好生清晰,故事也有趣兒,我且聽聽。”
說著便坐下來,招手讓自己的侍衛送上自帶的翠芽名茶,濃濃的沏上一碗,竟是打算長聽了。
秦長歌腹中思緒千迴百轉,面上卻故作為難,訝然道:“哎呀,王爺,區區原本以為只是上樓春風一度,想著王爺這個身板,約摸也不會超過一刻鐘,不想王爺還要聽書——這個這個……區區還要去刑部點卯呢……”
“來日方長嘛……”玉自熙對秦長歌故意提起的對男人最大的侮辱毫不動氣,只笑顏如花的盯著說書人,“會有機會讓你知道本王的雄風的……”
和兒子相視一笑,只是包子笑的得逞,秦長歌笑得,意味深長。
卷二:六國卷 第十四章 刀鋒
刑部新任郢都府主事秦長歌,剛到任就迎接了個下馬威。
刑部尚書龍琦,在自己的官廨裡接待了前來報到的探花郎,濃眉下一雙寒光四射的三稜眼,將秦長歌上下打量了一番,不陰不陽的道:“郢都近年來托賴府尹清明,治理有方,積案甚少,你算撿了件清閒活兒,不過說起來,前任主事手頭還是有一件無頭疑案未清,正思量著尋積年老吏一起想想法子——你可敢接?”
很謙虛的笑著,秦長歌道:“莫言一定盡力而為。”
再次將他上下打量一番,龍琦揮揮手,雜役立即抱上好高的一疊案卷,秦長歌接過時硬是被壓得一沉。
“少年人,好生努力吧,”龍琦神情閃爍,笑容意味深長,“這案子辦好了,有的你飛黃騰達之期哪……”
當晚秦長歌把那疊案卷抱回了小院,秉燭夜讀。
五月的風已經有了夏意,牆角里,青苔背後的夜蟲唧唧的鳴,一聲聲起伏頓挫如吟詩,花牆下石榴的骨朵飽滿得似乎隨時都會“啪”一聲綻開,噴出豔紅飛綠的奇香,月光如淮南上好的煙花錦般,在那些一頁頁翻過的紙頁見流動,掀開紙頁時,便如激起流泉般被遠遠的濺開去。
全神貫注案卷,秦長歌不時做個記號,隱約聽得背後有響動,轉身,身後藍衣男子比月色更霜白的,靜靜凝望著她。
他越發清瘦,衣袖間生氣薄薄的涼,像青瓦上的一層霜,絲幔間的一縷流動的月光,或是午夜玉鼎爐中燃盡的沉香,似有若無一抹,說不清那是否只是餘韻的回味,說不清那是否真實存在過。
秦長歌注視著他,宛如注視韶華里一段流年,那堅鋼如玉般的少年,不知被誰偷換了一段迷迭香,攤開手掌,連指縫裡都是蒼涼。
施家村雨夜來救,和中年人一段語言般的對話看似輕易,其實啟用異能對非歡的傷害,是難以言喻的,尤其在他本已在透支生命的情形下。
秦長歌有時恨自己不能很完美的保護好自己,以至於非歡一而再再而三的動用本該永不再用的異能。
他為她不惜此身,她又如何能坦然承受?
愛情是鮮甜的血,一口口咽在喉間,無人得見肺腑間催裂的生痛。
緩緩綻開笑容,秦長歌的神情是若無其事的,“還不睡?”
“睡不著。”楚非歡亦只是靜靜凝視她,如凝視碧落之外,滄海之後的天涯,斯處風景獨好,卻與誰看?是自己嗎?
然而他卻不願做盛世裡,一縷不甚完美的悲音。
手指扣著袖囊裡薄薄一張紙,如此輕軟而又如此沉重,鳳曜被警告了一次,算是知道了她的意願,她好像沒打算勉強,卻令人送來了一個訊息。
南閔聖谷內,聽說悄悄珍藏著一株踏香珈藍。
踏香珈藍,最起碼,可以令自己重新站起來吧?
站成數年前,和她平視的高度,可以走在她前方,不用再看著那個纖細的背影,想著她雙肩的重擔,想著屍首不全的睿懿而心生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