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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聲驚起,哀鳴著刺向天空,哭得力盡神疲時我聽見不知哪裡遙遙傳來蒼老而平靜的聲音,唱著我聽不懂的奇怪曲調,悠遠而沉鬱,如這蒼茫雲海之間,有人以青山為鼓長風為槌,敲響了永恆不老的長調。
我在那樣的曲調裡沉沉睡去,醒來時已經身在無定門中。
羽家被滅門,順伯和之沅也死了,我也想通了,羽家的滿門血仇,終究要落在我身上來報,我不練好武功,如何報得此仇?
學武第三年,我在青瑪神山絕崖上練輕功時,無意中看見一道崖縫裡青光一閃,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當即便跟了過去,那青光在一處極其狹窄的細縫裡閃爍,我當時縮骨功還未練好,硬是仗著少年的身體柔韌靈活,擠進洞中,將那東西拿到了手。
那便是青果,百年一結果的青瑪奇寶,非有緣人不得逢。
只是這緣,到底又算是怎樣的緣?
學武的最後一年,白淵上山,這個小小的師弟,上山時的年紀和我當年相仿,我卻一見他就不甚喜歡,只覺得這個小小孩子的眼神裡有太多欲望,連微笑都似戴著面具,這樣的人這點年紀便如此,將來只怕又是個翻天攪地的主兒,我不喜歡這個令人不安的孩子,為此特意提早了一年下山。
下山後我回到京城,想著去找順伯和之沅,當年我還是個孩子,叔叔的話不曾想過去懷疑,然而這些年我時常想,也許那只是叔叔想讓我安心學武,所以編出他們兩個的死訊,也許,他們還沒死?
隔了那麼多年,去找一個面貌連我自己都快忘記,只記得那雙清亮眼睛的妹妹,和本來就已經老得不成樣子的順伯,那比大海撈針還難,我只得一邊找,一邊試圖進皇宮刺殺皇帝,但是我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那個昏君,宮禁九重,我一人只能闖過六重,最後一次我還受了傷。
因為受傷,也因為全城搜捕此刻,我被迫離開京城,一路流浪到了淮南小城,每到一地,我嘗試著在各處青樓找妹妹——那樣的世道,她如果能活,也只能活在青樓裡,這一生裡我為此不斷逛青樓,博得浪蕩王爺稱號,然而我終究未能找得到她。
之沅,很多年以後,我不記得你的容顏,卻在很多次夢裡,看見你的眼睛,那般陌生的盯著我,在夢裡我迷迷糊糊覺得,你是真的死了,臨死前,你大抵還在恨著棄你而去,令你淪落血火的哥哥。
多年以後,當羅襄嫋嫋婷婷走到我身旁,帶著陌生而好奇的清涼眼神看向我,那一霎我的心在往事中呻吟,我對自己說,之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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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板路悠長,月光下似一匹織錦,無邊無際的鋪開去,卻在某個暗黑的盡頭戛然而止,那裡,沉默的上林山在望。
......那一年,無意路遇淮南王府不受寵的四少爺蕭玦,那個少年英武朗烈令我心喜,由此交了朋友,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大部分時間在討論兵書,他心懷天下民生,提及國事常鬱郁長嘆,我撐著手臂看他,想著這人大概這輩子就是個操勞命,又想我若真想報仇,毀了這個朝廷才是正路,元氏王朝已現末世之像,那些即將扼上元滄脖子的手掌,為什麼不能有我那一雙?
後來蕭玦有此託人傳信告訴我,他要當兵去了,他道昏君無道,百姓流離,此正當救民水火,挽此乾坤倒懸的男兒有為之時,我去明鏡溪邊等他,看見滿地楓葉落紅如火,他和她踏著火色一路長馳而來,馬蹄底帶著板橋上玉白的霜。
他身邊跟著陌生的少女,簡單的衣著,絕世的容顏,一雙清泠泠妙目那般看過來,像是九天仙泉豁喇喇從瑤池傾落,令人驚震至窒息。
她是長歌。
那個黑馬之上,帶著沒有笑意的微笑的女子,一瞥,瞥進了我和她難辨恩仇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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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已經不是青石板路,換成枯草和微帶泥濘的土路,再往前就是上林山,紅燈往前指指,彷彿便可以照見半山那座黝黑的林子。
那裡沉睡著那個馬上微笑一瞥的女子,最後的一部分骨殖。
我和她最後淡淡關係緣系,居然最後竟成了這般死亡和弔祭的結局。
帶一抹迷離的笑意,我點塵不沾的進入林中,這裡有她熟悉的氣息,這裡的佈置一定出自她手,那些地面,樹,乃至一片樹葉,都不能輕易碰觸——這個和我極其氣味相投的惡毒女人啊......
將紅燈輕輕掛在樹梢,我掀起衣袍,邁上那方林中石臺,那裡,三丈之下,有她的一截焦骨。
我以手撐腮,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