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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心臉色瞬間冷滯,目光婉轉,從柔至冷最後歸於幽深沉寂,我在一邊看得暗暗喝彩,好一個城府內斂的美人。須臾,她在臉上漾開一抹春光般的淺笑,淡淡地說了句:〃是嗎,那可恭喜你了。連慧主上正在百草堂裡等你,這就和我走吧。〃
她率先轉身,示意我跟上。我望著她的婀娜背影,眼角滑過她籠在袖中的素手緊捏成拳,不自禁地玩味笑著。
連心,莫非你也向往著柔蘭閣裡的一溪明月,妄圖登天攬月嗎?
再入百草堂,連心沒有帶我去潞霖軒,轉過幾道藩籬,直接將我帶入一座竹榭。她撩指挑開青絲帳,我看到連慧斜倚在竹榻旁的繡墩上,手中正擎著一株紫草端詳。
走上前幾步,這次我很自覺地先行跪拜於地,連慧沒有理會我,只是專注地盯著手中的紫草。
〃你從哪裡來?〃半晌後,她的眼波流轉,視線從紫草調到我的臉上。
我恭謹地回道:〃連心姐姐說主上正在尋我,我從柔蘭閣中來。〃
連慧的眼皮微微一掀,不苟言笑地睨著我細細打量。我跪在竹榭的青磚石地面上,膝蓋處傳來陣陣刺痛。
〃初次見你,我就說過你不是池中物,果然沒幾日就一步登天了。你很好,比謝丫頭長進多了,起來回話吧。〃
連慧冷硬的語氣中不摻一絲溫度,不過好歹她是讓我站起來回話了。我匆匆謝過起身,皺眉忍痛,臉上不敢露出半分怨懟。
若不是聽我從柔蘭閣中來,只怕她樂得讓我跪到痛不欲生,我自認沒得罪過這位百草堂主上,不知她何以處處針對我。
〃你可知我手中之物是什麼?〃
連慧說完垂下目光,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向那株紫草,草莖蒼綠,狀若滴翠,葉脈上交縱密佈著紫紋,三片菱形葉心中一朵小小的紫花挺立。
視線一帶而過,我不敢再多看,斂目盯著腳前的磚縫。含章宮中,除了冰山美人連汀之外,這位連慧主上在我心底也屬第一等變態之流。
〃不語山野之人,自知見識淺薄,還望主上賜教。〃
在連慧的面前,我表現得分外恭謹殷勤,虛與委蛇。心裡萬分痛苦,順帶著同情了一下連心,不知她和連浣比起來,誰更幸運些?
連慧老僧入定了很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神色間略微動容,終於悠悠開口道:〃謝丫頭在天香閣裡幽閉了十年,將個好好的如花歲月空擲。當年若不是她出手壞了連汀的嗓子,柔蘭閣裡的貴人當中,屬她最是公子身前的第一得意要緊人物。可惜啊,可惜了這麼一個好好的美人,自毀前程卻再換不來公子的半分垂憐,你可知道是為什麼?〃
連慧的唇邊挑起凜冽笑意,我只覺得那笑容中彷彿淬進了毒液,正伺機要濺染我一身。此時多說多錯,她曾親口告誡我要謹言慎行,我只有凜然遵從。
〃連汀的容貌是極美的,就連那副歌喉,也令聞者銷魂蕩魄。當年她韶華正茂時,在呈恩殿前剛一露面,即刻豔驚四座。及至後來她領命獻歌,竟是一曲唱動天下驚,引來無數王孫公子爭相追逐。
〃公子原本屬意將她送與夜郎王子為側妃,為此煞費苦心,但事到近前,連汀的嗓子卻莫名其妙地壞了。那時人人皆說是謝丫頭出手毒啞了連汀,封妃一事也終作流雲散。公子拉攏外援的籌謀壞在小謝手上,一怒之下將她貶謫出柔蘭閣,禁錮在天香閣中戴罪思過。
〃不語丫頭,你說謝丫頭此舉,該不該罰,罰得重不重?〃
說到最後,連慧丟給我一個問題,我遙想當年連汀雪衣翩躚歌動天下的風姿,竟是不能自已。如今她那嗓子如被冰轍碾碎,而小謝十年幽禁天香閣,綠衣飄逸在紅花楹樹下,臉上難掩寥落。
心裡一陣苦澀,我突然覺得含章宮裡盡是可憐人。這兩個女子可憐,就連眼前冷若冰霜的連慧,還有那些繽紛豔麗的宮人們,無不可憐!
一個女人有幾個十年可等待可痴念的?
天香閣中初次見小謝,我以為她不過是含章宮裡芸芸眾生中的一個,她嚮往公子蘭,渴望身入柔蘭閣,我也只當是她少女情竇心之所繫。不成想,她用十年光陰枯守草木,只為再換來那人真心一眼,痴情是毒,她早已自飲難解。
她和公子蘭曾有如此深的淵源,卻對我只字未提。我去嫻月殿為連汀獻香品,她又故意在我的鬢畔簪上一朵蘭花,引得連汀出手打散了白蘭。
草木無知,卻看透人間冷暖,那紛紛散落的花瓣,仿若一個凋零的夢境,跌碎了小謝的夢,摔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