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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激起數尺高的雪塵,消失在漫天大雪之中。
有衛士欲追趕,同伴將他拉住。
“那是平王府的鐵甲棗騮駒,你找死嗎?”
馬上之人,暗藍的衫,灰色的氅,披滿一肩白雪。喝馬聲在風雪中聽來,急促而帶著幾分驚恐。
駿馬所去方向,正是距通化門不遠處的東市。
“大人,午時三刻已到。”刑部主事輕聲稟道。
謝朗抬眼,望向郭煥,“煩請郭大人轉告我太奶奶和爹一句話。”
“謝將軍請說。”郭煥微笑著說道,心中卻讚了一句:這小子,倒是個不怕死的種,這個時候了,還這麼從容鎮定。
謝朗眉目間銳意忽濃,聲音冷靜而堅決,“謝朗不孝,卻一直謹守謝氏家訓,此去無愧於天地,請二老保重!”
他話音剛落,有人放聲大哭,“少爺!”“將軍!”
郭煥微微點頭,轉身走上監刑臺,目光與觀斬的雍王一觸即分,雍王嘴角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
“午時已到,斬訖報來!”
寫著血紅大字的斬令如同地獄閻羅的索命牌,啪然落地,法場外圍著的數千民眾頓時一陣躁動。
陸元貞絕望地閉上了雙眼。
郝十八目呲欲裂,慢慢跪落在雪地上,十指緊摳著膝下的積雪,關節喀喀作響。
謝朗反而笑得更加輕鬆,但無論行刑官如何推搡,他始終沒有低下頭,就這麼直挺挺站在肆虐的風雪之中。
他就這麼坦然地站立,好象身後仍統領著浩然大軍。
仿似在他面前的,仍是敵人的千軍萬馬。
仿如他仍長纓在手、銀甲在身。
行刑官無奈,只得對劊子手搖了搖頭,退開數步。
劊子手深吸一口氣,斬刀端平,微微眯了眯眼,再猛然大喝一聲,雪花亂舞,刀光乍起,疾削向謝朗頸側。
陸元貞雙膝發軟,眼見就要跌坐在雪地中,卻聽到一聲怒喝。
“刀下留人!”
伴隨著這聲怒喝,挾著雷霆之力,從人群外擲來一件灰氅。
劊子手的刀,在距謝朗頸側約數寸處,被這灰氅撞得脫手落地,劊子手更承受不住這股力道,蹬蹬退後幾步。
所有人尚未反應過來,藍色身影從馬鞍上騰起,右足力踏馬頭,縱向人群上方。她雙足急點,連踏數人肩頭,再運真氣,仿似羽遊於天,於瞬間落在法場中央、謝朗身側!
陸元貞猛然睜開雙眼,郝十八急速站起,紅蕖也止住了哭泣。
圍觀的人群如同沸騰了的水,急速往前湧,又在禁兵的長刀威喝下往後退。
法場內外,亂成一團。
喝聲初起,謝朗眼中神光劇閃。他撥出一口長氣,慢慢轉頭,正對上落在自己身側的身影,對上那雙想了無數次、夢了無數次的雙眸。
你,終於來了。
雍王霍然而起,喝道:“有人劫法場,拿下!”
禁兵們急擁而上,藍衫女子將握著一塊玉牌的左手高高舉起,厲聲道:“我乃奉旨徹查安南道兵亂、御史大夫暴亡案暗使,天清閣閣主薛蘅,誰敢上來?!”
雍王急走至監刑臺邊,怒指薛蘅,暴喝道:“一個月期限已過,聖令昭然,謝朗罪行滔天,午時處斬。你擾亂法場,該當何罪?!”
薛蘅秀眉一挑,運足真氣,法場內外數千人聽得清清楚楚。
“謝朗一案,實屬蒙冤。我奉聖命,已經查得分明,並有人證物證,可證謝朗清白,不令聖上被小人矇蔽,冤殺忠臣。這闖法場之罪,我自會一力承擔。但行刑之事,卻需推後,待我入宮向聖上呈上證物,真相將大白於天下!”
雍王連聲冷笑,“薛閣主,這恐怕由不得你了。斬令一下,不可推後。要怪,只能怪你未在一個月的期限內趕回來!”
他將手一揮,“拿下,行刑!”
薛蘅早已拔劍,劍橫胸前,森寒劍刃照亮了她的眉眼。
“雍王殿下,你今日無法擒下我。若是一意斬了謝朗,不怕真相大白後,陛下的雷霆震怒嗎?!”
雍王將心一橫,面色更加陰沉,冷冷道:“拿下,斬!”
禁兵們再度向前衝,陸元貞、郝十八等人熱血上湧,衝破法場邊禁兵的阻攔,圍至謝朗身邊。
郝十八雙目圓睜,喝聲震耳欲聾,“不怕死的,就來吧!”
激戰,一觸即發。
大雪仍在簌簌下著,落滿了薛蘅的劍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