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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像刷牆的白灰。我一邊講給他聽,一邊瞅著他,可他拿起帽子,站了起來。這時我想留住他,我說:“等等,米科拉,不喝一杯嗎?”說著我向一個跑堂的小鬼使了個眼色,叫他在門口攔著,我從櫃檯後走了出來:他立刻從我身邊跑開,逃到街上,拔腳就跑,鑽進了一條小衚衕裡,——一轉眼就不見了。這時我不再懷疑了,因為他犯了罪,這是明擺著的……’”
①沙區是彼得堡的一個遠郊區,因那裡的土壤是沙土而得名。
②科洛姆納是彼得堡的另一個區。
③量酒的容量,約合○·○六公升。
“那還用說!”佐西莫夫說。
“別忙!你先聽完!他們當然立刻去搜捕米科拉:把杜什金也拘留了,進行了搜查,米特列也給拘留了起來;也審問了科洛姆納的居民,——不過前天突然把米科拉帶來了:在×城門附近一家客店裡拘留了他。他來到那裡,從脖子上摘下一個銀十字架,要用十字架換一什卡利克③酒喝。換給了他。過了一會兒,一個鄉下女人到牛棚裡去,從板壁縫裡看到:他在隔壁板棚裡把一根寬腰帶拴到房樑上,結了個活釦;站到一塊木頭上,想把活釦套到自己脖子上;那女人拼命叫喊起來,大家都跑來了,問他:‘你是什麼人!’他說:‘你們帶我到××分局去好了,我全都招認’。把他客客氣氣地送到了這個警察分局,也就是送到了這裡。於是審問他,問這,問那,叫什麼,幹什麼的,多大年紀,——‘二十二歲’——以及其他等等。問:‘你跟米特列一道幹活的時候,在某時某刻,看到樓梯上有什麼人嗎?’回答:‘大家都知道,總有人上來下去,不過我們沒注意。’‘沒聽到什麼響聲,什麼喧鬧聲嗎?’‘沒聽到什麼特別的響聲。’‘當天你知道不知道,米科拉,就在那天那個時候,有這麼一個寡婦和她妹妹被人殺害,遭到了搶劫?’‘我什麼也不知道。第三天才在小酒店裡頭一次聽阿凡納西·帕夫雷奇說起這件事。’‘耳環是從哪兒弄來的?’‘在人行道上撿的。’‘為什麼第二天你沒和米特列一道去幹活?’‘因為我喝酒去了。’‘在哪兒喝酒?’‘在某處某處。’‘為什麼從杜什金那兒逃跑?’‘因為當時我很害怕。’‘怕什麼?’‘怕給我判罪。’‘既然你覺得自己沒犯罪,那你怎麼會害怕呢?……’嗯,信不信由你,佐西莫夫,這個問題提出來了,而且一字不差,就是這麼問的,這我肯定知道,人家準確無誤地把原話告訴了我!怎麼樣?怎麼樣?”
“啊,不,但罪證是有的。”
“可現在我說的不是罪證,而是問題,說的是他們怎樣理解實質!唉,見鬼!……他們一再施加壓力,逼供,於是他就招認了:‘不是在人行道上撿的,’他說,‘是在我跟米特列一道油漆的那套房子裡撿到的。’‘怎麼撿到的?’‘是這麼撿到的:我和米特列油漆了一整天,一直到八點鐘,已經打算走了,可是米特列拿起刷子,往我臉上抹油漆,他抹了我一臉漆,轉身就跑,我在他後面追。我在後面追他,邊追邊喊;剛一下樓梯,正往大門口跑,我一下子撞到管院子的和幾位先生身上,有幾位先生跟他在一起,我記不得了,為了這,管院子的把我大罵了一頓,另一個管院子的也罵了我,管院子的人的老婆也跑出來罵我們,有一位先生和一位太太走進大門,他也罵我們,因為我和米特列橫躺在那裡,攔住了路:我揪住米特列的頭髮,把他按倒在地上,拿拳頭捶他,米特列也從我身子底下揪住我的頭髮,拿拳頭捶我,我們這樣打架不是因為誰恨誰,而是因為我們要好,鬧著玩兒。後來米特列掙脫出來,往街上跑去,我跟在他後面追,沒追上,就一個人回到那套房子裡,——因為,得收拾收拾。我動手收拾東西,等著米特列,他也許會回來。在穿堂門後的牆角落裡忽然踩到一個小盒子。我一看,有個小盒子,包在紙裡。我把紙拆開,看到有幾個那麼小的小鉤,我把小鉤扳開——原來小盒子裡裝著耳環……’”
“在門後邊?放在門後邊?在門後邊?”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高聲叫喊,用渾濁、驚恐的目光瞅著拉祖米欣,用一隻手撐著,在沙發上慢慢欠起身來。
“是啊……怎麼呢?你怎麼了?你怎麼這樣?”拉祖米欣也從座位上欠起身來。
“沒什麼!……”拉斯科利尼科夫用勉強可以聽到的聲音回答,又倒在枕頭上,轉過臉去,對著牆壁。有一會工夫,大家都默不作聲。
“大概,他打了個盹兒,還沒完全睡醒,”最後,拉祖米欣疑問地望著佐西莫夫說;佐西莫夫輕輕地搖搖頭,表示不同意他的說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