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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太婆解結的時候分散她的注意力,這樣就可以利用這一短暫的時間了。加上鐵片,是為了增加重量,讓老太婆至少在頭一分鐘不至猜到,這“玩意兒”是木頭的。這一切都暫時藏在他的沙發底下。他剛把抵押品拿出來,突然院子裡什麼地方有人大聲喊:
“早就過六點了!”
“早就過了!我的天哪!”
他衝到門口,側耳諦聽,一把抓起帽子,像只貓一樣,小心翼翼,悄無聲息地走下一共有十三級的樓梯。現在他必須去做的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從廚房裡偷一把斧頭。幹這件事得用斧頭,這是他早已決定了的。他還有一把花園裡修枝用的折刀;但是他不能指望用折刀去幹這件事,尤其不能指望自己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因此最後決定要用斧頭。順便指出,在這件事情上,他已經作出的一切最終決定都有一個特點。這些決定都有這麼一個特性:決定越是已經最終確定下來,在他看來就越覺得它們荒謬,不合理。儘管他一直在進行痛苦的內心鬥爭,但是在這段時間裡,他卻始終不能確信自己的計劃是可以實現的。
即使他的確已經把一切,直到最後一個細節,都詳細研究過,而且作出了最後決定,再也沒有任何懷疑了,——可現在似乎他還是會像放棄一件荒謬、駭人聽聞、不可能實現的事情一樣,放棄這一計劃。而實際上尚未解決的難題和疑問還多得不計其數。至於上哪兒去弄斧頭,這件不足道的小事卻絲毫也不讓他擔心,因為這再容易不過了。是這麼回事:娜斯塔西婭經常不在家,特別是晚上,她要麼去鄰居家串門,要麼上小鋪裡去買東西,廚房門卻總是敞著。就是為此,女房東常跟她吵架。那麼到時候只要悄悄溜進廚房,拿了斧頭,然後,過了一個鐘頭(等一切都已經辦完以後),再溜進去,放還原處就行了。不過還是有些疑問:就假定說,過一個鐘頭他就回來,把斧頭放回去吧,可是萬一娜斯塔西婭突然回來了呢。當然啦,得從門旁走過去,等她再出去。可是萬一這時候她發現斧頭不見了,動手尋找,大聲嚷嚷起來呢,——
那可就要引起懷疑,或者至少也是件會引起猜疑的事。
不過這還都是些他沒開始考慮、也沒時間考慮的小事。他考慮的是主要問題,至於那些小事,留待以後,等他自己對一切都已深信不疑的時候再說。但要對一切深信不疑,這似乎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至少他自己覺得是這樣。例如,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設想,有朝一日他會結束考慮,站起來,真的上那裡去……就連不久前他作的那次試探(也就是為了最後察看那個地方而作的訪問),他也只不過是去試探一下而已,而遠不是當真的,而是這樣:“讓我”,他這樣對自己說,“讓我去試試看吧,幹嗎只是幻想呢!”——可是他立刻感到受不了了,十分痛恨自己,唾棄這一切,並逃之夭夭。然而,以道德觀點來看,是否允許做這樣的事,就這方面的問題所作的一切分析卻已經結束了:詭辯猶如剃刀一般鋒利,論據絲毫不容反駁,他自己已經沒有有意識的反對意見了。但是儘管如此,他還是簡直不相信自己,並執拗地、盲目地試探著從各方面尋找反駁的理由,彷彿有人強迫他、誘使他去這麼做。最後一天來得這麼突然,一切好像一下子都決定了,這一天幾乎完全是在機械地影響他:彷彿有人拉住他的手,無法抗拒地、盲目地、以一種超自然的力量不容反對地拉著他跟隨著自己。就好像他衣服的一角讓車輪軋住,連他也給拖到火車底下去了。
最初,——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了,——有一個問題使他很感興趣:為什麼幾乎一切罪行都這麼容易被發覺和敗露,而且幾乎所有罪犯都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他逐漸得出各種各樣很有意思的結論,照他看,最主要的原因與其說在於掩蓋罪行,實際上是不可能的,不如說在於犯罪者本人;罪犯本人,而且幾乎是每一個罪犯,在犯罪的那一瞬間都會意志衰退,喪失理智,恰恰相反,正是在最需要理智和謹慎的那一瞬間,幼稚和罕見的輕率卻偏偏取代了意志和理智。根據他的這一信念,可以得出結論:這種一時糊塗和意志衰退猶如疾病一般控制著人,漸漸發展,到犯罪的不久前達到頂點;在犯罪的那一瞬間以及此後若干時間內,仍然保持這種狀態不變,至於這會持續多久,就要看各人的情況了;以後也會像各種疾病一樣消失。問題是:是疾病產生犯罪呢,還是犯罪本身,由於它的特殊性質,總是伴隨著某種類似疾病的現象?他尚未感覺到自己能解決這個問題。
得出這樣的結論以後,他斷定,他本人,在他這件事情上,不可能發生這一類病態心理變化,在實行這一經過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