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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同的本子,其中有一個抄書的人抄得特別勤,抄一部給人一部,後來人們就把抄寫《紅樓夢》的這個人叫“抄寫勤”,“曹雪芹”是這麼來的。這已經是笑話了。其實,這說明學者們也常是在沒有實證的情況下,根據很多的、零散的、支離破碎的資料,來推斷荷馬史詩是多人寫的。當然也有認定《荷馬史詩》是一人寫的。這兩個截然對立的學術派別,雙方各執一詞,且都認為證據確鑿在握。現在也還是這樣。帕裡和洛德提出了一個觀念:荷馬史詩是經過歷代的歌手不斷地傳唱,不斷地新增,而且在傳唱過程當中又反覆地使用那個高度程式化的特定的形容詞,這個沒有變。
從文學歷史真實看“戲說”與“正說”(10)
這很像我們遠古的神話。今天看中國遠古神話,透過什麼來了解呢?有一些得透過司馬遷的《史記》。對吧?司馬遷的《史記》在記載黃帝蚩尤大戰的時候,史料從何而來?從上輩、上上輩,一代一代地,透過各種各樣的傳唱流傳下來,也有民間的記錄記載,民間的歌手在傳唱時可能新增進了自己的想象。但傳唱的過程當中,某些固定的形容詞在保留著。這個沒有變,一代一代都沒有變。等到了後來,由寫定者將這些寫下來,就是我們今天看到的歷史了。我們現在看到的很多遠古神話,跟《荷馬史詩》在這個層面有相似性。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可以說,《史記》也是一部《荷馬史詩》,《四世同堂》也是一部《荷馬史詩》,它都有著那種文學的歷史真實。而我們從文學的歷史真實當中所獲得的那種歷史感,有時甚至可能超過了真的歷史事件所給予我們的那種觸動。因為我們往往沒有機會,或者說並不願意,沒有那個習慣,去探尋真的歷史事件它發生的時間、地點、人物等等。很多時候我們都是從文學的角度來獲得的。
事實上,很多寫得好的史書是以文的角度來寫的。美國的華人學者唐德剛,是最早搞口述史的華人之一,搞了李宗仁、張學良等口述自傳。他講到口述史,講到歷史書寫的時候,曾提到一個很有趣的例子,說獲得過諾貝爾文學獎的英國前首相丘吉爾寫回憶錄時,描述他曾經跟希特勒差一點兒會面。因為在會面之前丘吉爾的某些言論讓希特勒不高興,會見取消了。丘吉爾怎麼說這件事呢?他的英文是說Since he has lost the chance to see me,意思是“他從此就失去了見到我的機會”。唐德剛用這個例子來說,歷史要寫得活生生,要寫得讓人愛讀、好看。如果史家來寫,某年某月某日,丘吉爾計劃跟希特勒會面,後因某某事,約會取消。這是歷史的記載吧?如果我們查歷史檔案,或許有這樣的記載。它是沒有錯,是確鑿無誤的,記錄了某個歷史的真實瞬間。但這樣的歷史好看嗎?我們不愛讀啊!丘吉爾的這樣一句很幽默的話,把丘吉爾的性情、政治家的智慧和對於希特勒的某種看法——我替你遺憾,你再也見不著我啦——活畫了出來。
唐德剛是要用這個來說明,歷史都是由後人書寫的。如何書寫歷史?因為書寫者的不同,書寫出的給我們看的歷史也就不一樣。今天看很多史書,可能會覺得這樣的寫法很好看。為什麼近年來華人學者黃仁宇的《萬曆十五年》、《中國大歷史》賣得那麼好啊?它的寫法似乎跟我們的史家不一樣。這樣,我們的史家就要思考了。為什麼我們寫出來的歷史書不好看呢?是不是有史觀的問題?是不是有寫史的結構上的問題?是不是應由那些華人學者寫史的方法上,來檢討一下我們的史學書寫?從另一方面來看,我們現在已經有中青年的歷史書寫者,寫史的時候已經跟老一輩的歷史書寫者不太一樣了,我也看過一些,覺得不錯,挺喜歡。過去有些前輩的史學家——我沒有任何貶損的意思,他們可能在某一個時期受到當時的特定影響——寫出了那種具有特定侷限性的史著,今天看來,那樣的史著其學術價值已經要打折扣了。這其實也是作為一個史家,或者作為一個學者在落筆之前最好要估量一下的,其實就是如何講史德(或者叫學者的品德)。古代就有那樣的史家啊,為了記錄歷史的真實,如實書寫,結果被國君殺了。讓他兒子來寫,依然這麼寫,再殺了。讓他的二兒子來寫,還是這麼寫,國君下不去手了——這是史德。寧肯死,也要把真實的歷史記載下來。但在中國的史庫當中,像這樣真實的史實有多少?多不多?不知道。這得去問大史學家了。
還有一些,從《史記》來講,我想到了這麼一個細節,因為中學課本里都選了《陳涉世家》,很多人都讀過。裡面有一段很有意思的對話,是陳涉在做僱農的時候,曾經跟他做僱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