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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約好了般,這邊我們才入內城,治喪便開始了。
往汗王宮去沿路,再見兵士均以按規制戴孝,宮外拉起了白涼的幛幔,甫下了車,已有人捧著孝服侯在宮門之外,從飄搖的靈幡下走過,宮內那是人人俱素縞,來來往往分外井然有序。我微微打量這汗王宮的規模,沒有意料中的大,建築也嫌古樸粗獷,倒是遍栽古樹,遮天蔽日,因四周不只無人說話,還遙遙有嗚咽之聲不時入耳,更顯得冷寂異常。
努爾哈赤的過世已到國喪級別,人人都要舉孝,我們自然也沒得例外。跟著哲哲去了簪花,除掉身上色澤鮮豔的袍子,換好孝服,先要去哭靈。
地上又硬又冷,這種時候我倒是無比羨慕玉林的丫頭身份,不用明明沒有半滴眼淚,還得來這兒裝模作樣。哲哲倒是滿臉的哀慟,雙膝著了地就嗚嗚抽泣起來,引得數個本已跪得無知無覺的女人也應景地又抹起眼淚來。走了一路,到目的地先得來給與我非親非故的人跪半宿,也只好自認倒黴,看看左右,也只有身邊跪得直直的大玉兒,與我一樣沒什麼淚水。
好容易熬到半夜,膝頭早沒了知覺,靈堂氣氛素來詭異,如今只點幾支長明燈,照著白悽悽一片,晦暗不明。我們這樣身份的終於被釋放,還要繼續的皆是嫡親,可憐哲哲還要在那兒繼續艱苦奮鬥,盡兒媳婦的本分。
被人攙到住處,玉林仍等在屋內,趕忙替我按摩,我躺在炕上任她擺弄,想一想問,“這兒是哪兒?”
“格格,好像是一處暖閣,不知臨著哪位側福晉的屋子,隔壁是玉格格住的。”
我點點頭,瞅見桌上一支蠟燭燃得快見燭芯了,晃晃悠悠迴光返照似的,便道,“你去找支蠟燭來換一換,這支晃得人眼花。”
結果玉林還沒回來,我已迷迷糊糊的,索性躺倒先睡,半晌忽覺眼前一花,驀然醒過來,坐起一看,滿眼的黑,卻是蠟燭燃到盡頭,滅了。
那也好,黑就黑著吧,反正是睡覺時候,偏偏這時候“吱”的一聲,門開了一條縫。這是?我感到背脊上冷浸浸的,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往床裡縮了縮,鬧鬼不成?努爾哈赤,我不過是剛才少流了幾滴眼淚,您老犯不著那麼錙銖必較,親自來打招呼吧……
這麼一想,也有些好笑。大著膽子摸出換衣裳時解下來的小刀來,握在手裡,看有人影慢慢透出來,映在門上,並不是大人,沉聲問,“誰?”
人影頓了頓,卻沒有回答我,是鬼的想法又打亂了我的鎮定,屋裡很靜,摒棄凝聲地能聽到隱隱約約的抽泣聲,心口怦怦直跳,門“譁”地被人整扇推開,“是我。”
13、惶惶難測
手原本有點抖,這會兒也不抖了,將刀合到鞘裡隨手擱到床上,我起身道,“三更半夜的,到我這裡來裝神弄鬼很有趣麼?”還好剛才沒做什麼,這已是第二回我想和他動刀子了,見他站在門口,月光披了一身,又說,“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多鐸聽到這句,靠在門上微微顫了顫,仍舊不動,只低低叫了聲,“齊爾雅真……”
“我在。”倒是聽出他嗓子啞得厲害,話中隱隱帶點兒哭腔,我方想起靈堂躺著的那個好像是他老爹,默了一會兒走過去拍拍他的肩,柔聲道,“屋子有點黑,我讓玉林去取蠟燭了,你若覺得無妨就來坐會兒吧。”
說罷轉身,卻猛然被他抱住腰,肩上一沉,他已將頭靠上來,廖長的白色素縞一直拖到我胸前,我猶豫著沒推開他,問,“你沒什麼事兒不?”
多鐸輕“嗯”了聲,忽聽腳步聲風風火火地響起,“格格!”
玉林收了口,一個急停頓在門檻上,結結巴巴地請了個安,低著頭把蠟燭遞給我,一溜煙兒又跑了。
我苦笑,對著身後這個不很輕的分量道,“你真沒事的話,就放手讓我去點個蠟燭。”
他依言鬆開手,我正意外他的聽話,走到桌前,手還沒摸到燭臺,便覆被他抓住,“不要點燈。”
原是想回一句“黑燈瞎火的你想做什麼?”但覺他握著我的手腕用力得有點過頭,想一想道,“好。”
“雅兒”,多鐸順著我的手腕逐漸摸到我的肩,輕輕撫著我的面頰,指腹略有粗糙,讓我想起那天晚上有人一邊叫我笙生,一邊也是這樣,心下微有詫異,他已慢慢伏下身來,埋首在我頸窩,兩隻手緊緊圈住我,哽咽道,“雅兒……就一會兒,別動。”
嘆口氣,他這樣抱著,我就是想動也是沒法子的。地上有我們重合的身影,被月光拉得又瘦又長,我伸手擁了擁他的背,“乖,都會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