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阻擋在國門外;在這裡當個老師,教小學生清早起來,迎著朝陽念毛主席語錄,再找一個善良的初中畢業生當老婆,讓她給我養幾個生龍活虎的好兒子;要不,就到地區汽車運輸公司去,我當一名駕駛員,整天開著解放車全國各地跑;最差,我也能到縣農具廠去。翻砂倒模具鑄鐵鍋怎麼了?那也是響噹噹、硬邦邦的工人階級。總之,他劉武幹活該。我那拳出得很麻利,他根本來不及躲,一屁股坐到地上,雙手想撐住往後仰的身子,可後面是空的,就一個跟頭跌到院畔下了。幸虧被二道坎擋住了。要不然,他小子滾到下面那個院子了,說不定跌進牲口圈裡,同沙娜那傻子男人作伴去了。
我本當在母雞滿院跑那會兒就把他給撂倒。起因很簡單,劉武幹吃派飯時,非得叫主家給炒一盤雞蛋不可。主家沒法,就放下吊在窯頂的破筐子,可裡面只有兩顆蛋,他老婆又把雞窩的雞攆走,掏了半天才在裡面摸出來顆熱的,又爬了半架山到鄰家借了三顆,家裡沒清油,男人就站在窯頂上扯著嗓子使勁喊了一陣,一個小孩才從後溝老遠處探出頭,搖晃著端了一粗瓷碗底黑豆油送上來。不過,吃得時候,給主家禮節性地讓了幾句,我也吃了大約不少於兩顆蛋。如果劉武幹不提沙娜叔舅家的事,他吃那一拳很可能會因為我肚子裡也裝了人家從雞屁股裡掏出來的蛋而挨不到胸口上。那小子問我,地主家的小老婆長得不錯吧,還像年輕時那樣柳葉眉杏核眼水蛇腰嗎?礙於主家的面子,我沒動彈,走出去站在當院,抱住雙臂,仰起臉,看對面山上大尾巴旋風打轉轉。問題是,劉武幹那小子出來後,一勁說那雞蛋不好吃,有股子土腥味。說著,還朝一隻母雞吐了口唾沫。我一下子就給氣暈了。我走過去,攥住他的領子,想把他的臉擺正好讓我打。他邊向後退邊躲我舉起的拳頭。算小子命好,打到胸口上了,要不然的話,一定是個滿面開花。好在院畔不高,他拽住一根拴狗的麻繩,就爬上來了。我看他紅著眼,把頭一低,衝我小肚子就撞過來了。沒想到,劉武幹身材雖然削瘦,比我低一頭,可必竟是農民出身,套牛拉韁繩,犁地順溝走,從小攢出股子憨勁頭。我倆扭打成一團,在院子裡滾來滾去氣喘噓噓,久久不分勝負。你要是打老遠一看,准以為兩隻黃狗在爭奪豬食槽裡的稻黍糠拌樹葉。主家倆口子看不下去了,一人抱住我們一個勸架,撕扯了好半天,我不好意思讓女人家抱進懷裡推來搡去,就一鬆手,和劉武幹分開身了。我沒沾多少光,小腿迎面骨被他蹬踏了好幾下,差點沒被弄折。
劉武幹一怒之下,押著沙娜的傻子男人回公社邀功去了。你走了更好,省得惹我心煩。我才不怕他惡人先告狀,反正那沓子材料在我包包裡揣著。我不走。走也不同你一路。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9)我忘了她是名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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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必須介紹苗家溝的地勢了。這個無需回憶,生根般盤紮在我心裡,想你也會根據我這兩天的顛簸,得出一個大致的概念了。同黃土高原大部分山村一樣,散散落落,一百幾十戶人家在這條毛二十里長,幾年也發不起一回大水的深溝裡,順山勢朝陽向,或高或低挖了些土窯洞居住在裡面。只不過這條溝大些寬些,只不過這條溝的盡頭,在那片較為開闊,緊挨沙子的漫坡地上面,住了一戶老地主,蓋了一院青磚瓦房。此外,土裡刨食,生兒育女,薪火相傳,顯不出和別的地方有什麼差別。如果某年某月某日,這裡下了一場透雨,我敢保證,整條溝裡的男人們就會站在自家院子的土畔上,他們連上衣都不要穿,澆它個透,看著山上的土地滋滋滋往進吸水,看著河溝裡的渾泥糊子滾滾而下,就好像憑白無故繼承了一大筆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遺產,別提心裡那份高興勁了。
我們很能說得來,這大概與我倆年齡不差上下有關。跟劉武幹打了一架,把他給打走了打遠了,反倒和吃派飯這家人處近了。儘管他倆是農民我是城裡人,但根子上,我們都是青年。更何況,只隔一輩,我外祖父家也是放羊種地的——勸架時,她心窩子裡面散發出來的,就有家裡人的氣息。再熟悉不過了。我小心翼翼徵得了男主家的同意,不再爬山下窪滿世界走幾里路去各家各戶吃派飯了,就蹲在他家不走了。我有補貼,三五天的糧票還能掏得起,反正無論去誰家,一概是稻黍米熬洋芋,一天兩頓,頓頓是它,無非早上稠些,晚飯稀湯寡水。沒必要向女主家開口,早在被她拉進懷裡勸架時,我就感覺出來了——她會同意我盤腿坐在炕上一段時間的——摟得那麼緊,基本上,我是被她在後面環腰攬住動彈不了的。我沒胡說,她的勁確實不小。打個比方,如果這樣比喻不傷害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