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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姑姑還在,皇上也不至於發這麼大的火……”梅香搖頭道。
“可不是嘛……”菊韻小聲附和。
雍正獨自坐在几案旁生悶氣。既恨德妃的無情,更加恨十四一層,人都窩在遵化,還有那麼大的能耐叫額娘幫他,玉檀是皇阿瑪留給自己的,就算人讓德妃暫時扣下了,朕也不會叫十四遂願!
雍正衝外頭喚道,“高無庸!”
高無庸忙不迭的進來,道,“奴才在。”
“朕的摺子呢,都給朕取來。”雍正威嚴的說道。
“……奴才這就去拿。”高無庸愣了一下,立馬反應過來,跑著將一摞摺子搬到御案上。
雍正拿過一本,從容下筆,批閱起來。
正文:五十一
德妃自雍正走後,病情急轉直下,咳出的痰中甚至帶有縷縷血絲。玉檀人雖然留下,但是德妃並不叫她伺候,管事的大太監也從不使喚她,只是讓玉檀待在塌邊偶爾端個藥碗,遞個帕子。永和宮的奴才們見到玉檀也都是一板一眼,不多說半句閒話,如同被放在真空的環境裡。
對此玉檀倒是很適應,她又不是話癆,沒人理她就要憋死。德妃叫她她就過去,不叫她她只管安靜的待在屋子裡刺繡,描花樣兒。
玉檀入宮二十年,知道太多的皇家秘辛,早就熄了出宮的念頭,只能趁著每次會見家人的機會以全思念之情。間隔上一次見面又過了一年多,加之目睹了德妃和雍正視對方如仇人的母子關係,讓玉檀越發想念李氏了。自己家境雖然貧寒,但弟弟們對額娘都是極孝順的,弟媳也是老實本分,家宅和睦。親人的關懷比起沒有人情的華麗宮廷勝過百倍。
春寒料峭,玉檀一大早起來就覺得冷,加了一件夾衣,來到宮門口。頭頂的天空有幾片陰沉的烏雲始終散不開,玉檀朝外頭張望,懷裡揣著積攢的銀兩。橫豎用不上,倒不如給了家裡。算來二弟張全的女兒也到了要小選的年紀,花些錢打點免了這遭,省得和她一樣被關進這座金籠子。
到了見面的時辰,別的宮女都陸續跟家人團聚,李氏卻遲遲沒有露面。反常的狀況讓玉檀擔憂是不是在路上耽擱了,若是錯過這次可得再等上一年,宮殿頂上棲息著的烏鴉止不住的叫喚更讓她心煩意亂。
正在焦急,玉檀突然看見一個年約二十五六的年輕男子穿著藏青色的褂子,掖下夾著一把雨傘,長得有幾分眼熟,正上前和管事的太監交談,像是找人的樣子。玉檀頓時覺得眼皮直跳,故意躲在宮門後頭遮掩了大半的身形。
等聽到太監叫她,她才慢慢走出來,那個陌生的年輕人一見到玉檀,露出激動的表情,上前就給她跪下。“大姐!”張林給玉檀磕了一個頭,“我總算見到你了。”
玉檀一驚,仔細端詳,她走時弟弟們都還年幼,近二十年不見,竟不大認得了。看了半天,忙把他扶起,道,“老三,都這麼大了,我險些都認不出你,快起來,讓我看看。”
張林站起來,玉檀上下端詳,遂問道,“怎麼是你來了,額娘呢?”
聽到玉檀的話,張林控制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泣不成聲道,“全家……全家就剩我們倆了。”
“你說什麼?!”如遭雷擊,玉檀驚呆了。她拼命的穩住了心神,聲音也變得嚴厲起來,“給我說清楚!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張林抬起袖子擦乾了眼淚,抽噎道,“是半年前的事情了,我當時也不在京裡。聽說是隔壁人家失火,燒到了左右鄰里,咱家也被殃及,額娘和大哥他們竟然一個也沒逃出來,等我趕回去,房子都化成灰燼了……”
玉檀覺得頭暈目眩,張林忙扶住她,道,“大姐,我得到訊息便回家奔喪,後事已料理乾淨,額娘他們也都入土為安了。
玉檀茫然的看向弟弟,喃喃道,“入土為安……”然後似哭似笑的搖了搖頭,“是啊,你比我好,我對不起額娘,白做了一場母女,人走了那麼久我才知道,連給她送終都沒辦法……”她扶著張林的肩頭,道,“你如今在哪裡當差?”
“弟弟現在跟著圖裡琛大人擔任護衛。”張林答道。
玉檀不解,道,“之前不是在驍騎營麼,怎麼又去了圖大人那兒?”照理,在兵營中未滿年歲是不得擅自脫離的。
“是我才回京時上頭來的調令,我也不大清楚。”
玉檀此刻已經沒心思再去考慮弟弟的調職有否曲折了,強撐著精神囑咐道,“既然去了那裡你只管本分當差,家裡就你一個獨苗了,別再出簍子,大姐禁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