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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認真地問自己:若干年後,如果死了,真的想要埋葬在這裡嗎?
直到此刻,死亡已經近在咫尺,他也依然沒有想明白這件事。不過他已經放棄了選擇。
他站在路邊的時候,有股力量從身後扯住了他的旅行袋。他知道迦南跟了出來。他只是說:“我要來不及了。得趕快回龍城去,醫院裡還有病人等著。”
逛南說:“臻臻還好嗎?”
他轉過臉去盯著他。三年不見,迦南身上也有了異鄉的氣息。他在心裡飛速地計算了一下迎南的年紀,二十六歲了。從大學時代算起,已在北京寄居了八年,一個不算是初出茅廬的軟體工程師。他想起了那幾年所
有感謝他寄來的學費的簡訊。其實他早已不再怨恨迎南,不是原諒,是不屑。他太清楚迎南面對他的時候心裡懷著的屈辱是怎樣的質感和溫度,因為他自己少年時面對著父親也是一樣的。父親一邊斥責他為何期末沒有拿到全年級第一名,一邊傷懷自己的命運——說到激動處以一種滑稽的姿勢手舞足蹈,聲嘶力竭地炫耀他身體裡那個從越南帶回來的彈片……那時候,十三歲的陳宇呈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否認是這個男人給了自己生命。
就像迦南曾壞不顧一切地想要否這個從小彼此藐視的人供他念了大學,從此成為了他生命中繞不過去的恩人。其實這一切陳宇呈都能理解,正因為理解,所以不屑。
他冷冷地回答說:“臻臻好不好,不必問我,你自己明白該去問誰。”
逝南沉默了片刻,朗然地說:“哥,你打我。”
他幾乎要笑出來了,他說:“幼稚。”
“你打我。”迎南很堅持。
一輛打著“空車”燈的計程車在他們面前停下來。他不再理會迦南,開啟車門坐了進去。家鄉的計程車,多年來,起步價一直是五塊。那個司機愉快地跟著車內廣播的音樂節目吹著口哨,他應該比迎南略小一點點吧。他還記得迎南小時候一臉神往地說:“哥我長大以後,要當計程車司機。”他對這孩子說的話從來都是嗤之以鼻的,不管是不是夢想。在迦南還沒有察覺到他的一臉輕蔑,繼續表達著對這個職業的嚮往時,他發現迦南手裡把玩著的紙飛機是用他的代數試卷疊成的。於是他毫不猶豫地站起來狠揍逛南。他知道,只要奶奶不在,父母總歸會站在他這一邊。
他已經不能像當初那樣狠揍迎南了,即便是因為迎南睡了他的女人。
他不大記得那是他和醫藥代表之間的第幾百次冷戰。他又一次地被罵“冷血動物”,她也又一次地被他的冷漠和堅硬深深地擊潰了自尊,她說:“我要離婚。”他看著她,笑了笑,那笑容簡直是帶著寬容的,這種寬容類似於——法庭不能採納精神病患者的證詞,不管那是多麼的信誓旦旦。於是她說:“我和迎南睡覺了,沒錯,你弟弟。離婚吧。”
其實經過很簡單。她去出差,正好那是迪南在的城市,於是逝南請她吃飯。也不知那頓飯吃了多久,但是總之,他們二人攜手結成了簡短的同盟,因為他們都無比地想要打垮他。
那個女孩子的聲音還在繼續著。他已經學會了在深度昏迷中辨別新的一天是如何來臨的。只要這個女孩子的聲音響起來,就說明一天又過去了。小熊和外星小孩一直在猜拳,焦頭爛額的小仙女揉著自己的頭髮,為難地宣佈:小熊贏了。因為小熊的熊掌有時候看上去也像是在出“布”。
所以,“布”最終贏了石頭。他們三個人決定先去找到小熊的姐姐,然後再幫外星小孩找到旅程的意義。
Chapter 14
江薏姐
十月了,我已經把我的大部分東西從學校宿舍搬回了家。大四已經沒什麼課上,我宿舍裡的姐妹們默默地看著我整理,她們自然是什麼都不會問。只有我下鋪的女孩最終問了我一句:“南音,考研報名的時候,你是自己過來,還是要我們幫你報?”我對她笑笑,說我不考了。她只是說:“也好。”
哥哥的事情讓我理直氣壯地生活在了生活的碎片裡。我對所有事情的期許都降到了最低標準,沒有未來,沒有以後,沒有那些如果置之不理便會心生負疚的所謂“計劃”。一切都隨它去,又能壞到哪裡呢,反正不管怎樣,碎片不會自己拼回去變成那個完整的瓷盤子。我還能躲在這兒把那盤子原先的模樣懷念得越來越美,越來越沒有瑕疵。過去的日子就在這樣的懷念裡,硬生生地從白色的骨瓷變成了青花瓷。
我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晚上,在我的檯燈下面,把第二天要講給臻臻的故事編出來一點。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