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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她的胸中十分慌亂
一
我們下面要講的故事,距今天已經有三十多年了。
讀到我們這故事的人,今天也許只能在歷史文獻中看到當時的那一幕了:一九七六年七月末,唐山發生了強烈的大地震。天津受到了波及。那時候,餘震時有出現,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在地震後的最初日子裡,人們不得不離開自己居住的房子,到寬闊的地帶,搭起了臨建棚。那年的夏天,人們就要在這樣的環境下,度過每時每刻了。
那是一個下著濛濛細雨的晚上,柳芳與他不期而遇了。
柳芳當時二十四歲。一米六九的個頭,但體重不到一百二十斤。在人們看來,她生來就是一付美人坯子。頭上,在前額留著一縷齊眉的稍卷的黑髮,腦後梳成兩條不長的辮子,卻總是盤起來的。細長的柳葉眉下,一雙有神的眼睛晶瑩剔透。有點鷹勾的鼻子,似外族人的長相。她兩隻嘴角含情脈脈地向上微翹,帶著一種鼓勵人多看幾眼的美麗的神氣。她的光豔的臉上,前額、眼睛、鼻子、下頦確有線條上的平衡,因而構成了她面部的均勻。可敬之美這個詞用在她身上,一點都不過分。比喻恰當的話,她可以說是上帝寄存在人間的天女。
而他則是她弟弟的同學,叫金成。約摸二十二歲,身高有一米八左右,高高的個子,結實的體格。留著當時的學生頭,臉龐看上去清瘦但剛毅,前額不是很寬,但兩道眉卻是很濃密。眼睛不算很大,但看人的時候卻勾人心魄。最突出的非常周正的通鼻樑,給人一看就留下難忘的印象。
倆個人彼此是很熟悉的。除去他與她弟弟是同學這點關係外,他們本來還是鄰居。
她下鄉那年,他上著中學。然而,那個時候,她對他就朦朧著一種說不出的好感。他在初中畢業後,就被分配參加工作了。也可能是能幹的原因,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個單位的有點分量的人了。但她對他的好感絕不是在這方面。她對他的最大的好感,就是發現他小的時候聰明好學。長成之後樂於助人,性格豪爽。或者連她自己都說不清這好感從哪兒而來的。
一個女人人,要是對一個男人產生了好感,發展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
但此時的金成,據柳芳的猜測正和一位女友談戀愛。她是在偶然的一次看電影的時候,看見他與一位年輕姑娘在一起的。順便說一下,那時候,由於人們居住的條件很差,與我們這個世紀是根本不能同日而語的。所以,青年男女談戀愛的場所,除了電影院,就是公園。但由於地震的原因,當時的公園,也被人們搭的臨建棚給佔據了。
也許就是那次她見到了他和一位年輕姑娘在一起的緣故,從她內心中就產生了一種非要和他單獨談一談的意念。只是由於機會難尋,沒能實現。而今天,機會出現了。彼此儘管都披著雨衣,但都看到了對方。誰也迴避不了誰。
“柳芳姐,你這是去哪裡?”
“我回家取點東西。你呢?”
“我也是。真湊巧,沒想到啊。”
他和她當時都推著腳踏車。要不是趕上當時過火車,鐵路道口把欄杆放下,說不定倆個人還就碰不上面了。
有的時候,這種偶然性是可能出現的。甚至說,往往一種偶然性的出現,真的可以改變戰爭的勝負。看過《悲慘世界》那本書的人,就會知道,要不是1815年6月17日晚間下了那場雨,歐洲的局面早就改寫了。對人的生活而言,往往一種意想不到的偶然性的突現,真的會讓人生的命運,發生連他本人都不會預想的轉變。
他們倆個是推著腳踏車走著過鐵路道口的。她這時候對他說道:
“你今天要是有時間,我們聊聊好嗎?”
“可以的,”他這時摘下雨衣的帽子,看了看她接著說道:“你看是去你家好呢還是到我家?”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不論到誰家,家裡都沒有旁人。
“你在家裡等我吧。我先回家把東西準備好了,然後再去你家。”
“那好,就這樣。”
他和她都騎上車,各自先回到了自己的家。
這時候,小雨還在下個不停。他到家的時候就想,她要和我聊什麼呢?應當說,他這樣想,有他這麼想的道理。他這個人是個性情中人。對她,他是尊重有加,敬之如賓的。兩個人因為有鄰居以及他與她弟弟是同學這方面的關係,平時的言談話語,談得本是很投緣的。要說他沒動過和她相愛的念頭,那不合乎情理。可是年齡比她小几歲,往往成了他自己心裡的一種障礙。尤其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