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涼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按衝哥要求辦妥。”
“絳珠呢?”慕容衝依舊雍容而慵懶地笑著。
“絳珠……也已除掉。”
那無辜死去女子不解而痛楚的眼神,似在眼前晃動,讓碧落面頰上剛浮起的一抹紅暈,迅捷褪去,剎那臉色蒼白如月光般,縹緲而無力。
點絳唇 章臺深處夜流彩(四)
“碧落辦事,我向來都很放心。”慕容衝俊秀的容顏上笑意更濃,素白的袍袖緩緩攏過羊脂白玉的琴軫,目光極是柔和。
碧落聽得慕容衝稱讚,方才將石絳珠之事丟下,紅了臉,偏了頭,胡亂撩著七絃琴的絲絃,聽著那零亂的嗡嗡琴聲,在園中飄來蕩去,如灑了一園的繚亂心事。
她緩緩依到慕容衝身畔,笑意略有惘然:“衝哥,殺了林景德,真的能幫到你麼?”
慕容衝也在笑,眸光映了淡淡月輝,耀出瀲灩清亮的光澤:“能。我相信林景德的死,能讓苻氏皇族再起風波。我們慢慢等吧!”
“等什麼?”
“等天下大亂……”
慕容衝嘆息,輕笑,優雅地將手下的琴絃一劃,一陣破碎凌亂的嗡聲,猶如……
猶如當日燕都鄴城被秦軍攻破時,那秋風夾著悲泣的嗚咽……
等天下大亂……
任何有著這樣想法的男子,都該很可怕吧?
但眼前的年輕男子,神情優雅寧謐,舉止高貴從容,分明在告訴世人,一切的災難和血淚,都將與他無關。
彷彿他永遠只是十三年前那個,在母后皇兄跟前受盡嬌寵的尊貴小皇子,大燕帝國的中山王。
碧落眸中隱隱地晶瑩著,唇邊卻掠過笑意,梨渦深深若醉。她溫柔地握了慕容衝的手,說道:“我陪你,陪你等那……天下大亂!”
就如十年前,慕容衝將她從汙泥抱起,溫柔地陪她一般。
那一年,雲碧落八歲,不知是第十一次,還是第十二次從主人那裡逃脫,流落街頭。
乳孃說過,她不該為奴,不該為婢。
她也不甘為奴,不甘為婢。
所以,一次又一次,她逃離著主人,卻終於受不了那餓瘋了的感覺,從乞丐手中搶奪著風乾的饅頭,被打得一頭栽到路邊溝渠中,滾了一身的汙泥,卻依舊滴著血衝那打他的人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似蒙塵的珍珠,努力耀著屬於她碧落的那種倔強不屈的光芒。
就在那時,碧落看到了慕容衝。
當時的十五歲少年,穿著衣緣滾了一圈雪白皮毛的素色狐裘,眸如明珠,靜靜凝立時,宛若美玉雕琢,俊逸得不像真人。
“跟我走吧,我們一起離開……這個汙穢的地方。”一身素白裘衣的慕容衝,微含笑意,向滿身汙泥的碧落伸出了手。
而碧落幾乎毫不猶豫,將手交到慕容衝手中,跳上了他的馬,髒兮兮的小手,無措地在慕容衝的白衣上留上幾隻黑黑的手印,又將淚水沾滿了他的衣襟。
慕容衝所指的汙穢的地方,是指長安,大秦的國都長安。
在人人為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秦王歡呼時,為這日復一日強大的大秦國驕傲時,這個頎長單薄雍容高貴的少年,卻在指斥長安是最汙穢的地方。
而他那個八歲的追隨者,在長安吃夠了苦頭碰夠了壁的碧落,也毫不猶豫地同意並認定,大秦長安,是天下最汙穢的地方。
點絳唇 章臺深處夜流彩(五)
後來,碧落終於知道,慕容衝原是燕國的中山王,燕帝慕容煒的同胞弟弟。
苻秦建元六年,秦王苻堅派重臣王猛滅了鮮卑族慕容氏統治的燕國,燕帝口銜白璧,向秦王歸降稱臣。大燕皇室以及文武百官等,共四萬餘戶鮮卑子民,俱被從關東遷入關中,和他們的國主一起臣服秦王的腳下。
曾經縱橫草原傲視天下的慕容鐵騎,如折翅之鷹,不得不聽任著命運的擺佈,甚至不得不獻出最尊貴的清河公主和皇弟慕容衝,送入宮中交給秦王苻堅褻玩,以換得苻氏的信任,保全歸降後的身份地位。
“一雄復一雌,雙飛入紫宮。”
昔日大燕皇帝最寵愛的幼弟,襁褓之中受封中山王,十一歲即受封大司馬的慕容衝,成了秦王的枕邊孌童,引得京中流言四起,更讓那些擔心鮮卑人因此勢力做大的群臣坐立不安。
碧落從沒有聽慕容衝提及過,那將近三年的歲月,他是怎樣苦苦地煎熬過來。
但她已不只一次在半夜聽到,睡夢中的慕容衝,發出了小獸頻死般的絕望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