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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溫暖和光亮。
可她的腳似乎軟了一般,剛立起,又已葡伏在地,跌在那骯髒泥濘的雨水之中。
兩名從人過來扶她,她用力掙開他們的手,向著雨幕中漸行漸遠的人影嘶啞著嗓子高聲呼喊:
“衝哥!”
“衝哥!”
“衝哥……”
抹一把臉上亂爬的水跡,她勉力要站起,追向那模糊的身影,臂膀忽然一緊,再也動彈不了。
一扭頭,楊定正站在自己身側,努力要將她扶起,寶石般光華明耀的眸子,第一次收斂了笑意。
“沒用的,快回船上去,真要淋壞了!”楊定的聲音,頗是溫和。
碧落惱怒瞪了他一眼,恨不得要拔出流彩寶劍來,將他鉗住自己臂腕的手掌給上來,以期獲得想要的自由。
“你想害了慕容衝麼?”聲音再次響起,很低,夾雜在雨水的嘩嘩聲中,幾乎無法讓第三個人聽到,以致碧落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回過頭,卻看到楊定微微開闔的唇。
她想害了慕容衝麼?
神智似乎清了一清,她仰頭向天。
天是慘然的灰白色,看不到半點屬於晴天的明朗蔚藍。
秋雨如傾,帶了生冷的寒意打到臉上時,肌膚生生地痛著,卻怎麼也淋不溼那顆灼燒的心。
她的心,在冰冷的暴雨中烈烈如焚。
“啊……”
她終於發出一聲悽然如垂死鳥兒般的悲鳴,軟軟癱倒下來,由著楊定緊張地半抱半拽,將她拉進船艙,一路拉進一個小小的房間。
似有侍女前來,拿了熱水和乾淨衣服,供她清洗更換。
而碧落仿若沒有聽到看到,只是趴在小小的弦窗上,瞪著眼睛看著雨幕,奢望著雨幕中能緩緩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衝她優雅從容地一笑,遞來自己的手,握緊她,再不放開。
可她到底明白,那只是奢望。
慕容衝並不只是慕容衝,他還是故燕的亡國皇子,他揹負著讓他沉痛了十三年的屈辱,他還有著數以十萬計的宗親和鮮卑子弟要考慮。
牽一髮而動全身。
所以,他一定會忍,繼續忍。
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讓人看一個只會品茶鑑酒笑面迎人的庸碌青年,空長了一副絕佳的容貌,白辜負一身絕好的氣質。
碧落慘笑,淚流。
雨霖鈴 冷夜空庭奏廣陵(一)
碧落慘笑,淚流。
而濛昧不清的天,也在慘笑,淚流。
越流越多的淚水,澆遍山河,澆遍道路,也澆遍路上的行人。
從汾河邊通往平陽城的大道上,一輛馬車戛然而止,長身玉立的年輕男子,踉蹌從車中跳下,一頭栽入傾肆的雨水中,跌跌撞撞地向前衝著,跑著。
馬車跟在這個迅速淋透了的年輕男子身後,緩緩走著,卻伴了侍衛一路急促的呼叫:“公子,請上車!請保重!請上車!請保重!”
可他該為誰保重?
慕容衝張開他的雙臂,迎著滿懷的雨水,向著蒼天,大笑出聲。
嘲諷而凌厲地仰頭大笑,再顧不得什麼氣度禮儀,大家風範。
俊美的面孔,已被那種沉痛的嘲諷牽扯得變了形,變得陰怖異常,如被閃電扯裂的天空。
一路的刺槐,樹葉被打得紛紛而落,就象被鞭打著的蝴蝶,血肉淋漓地捲曲翻飛,零落泥濘汙水中。
說什麼平陽古韻,說什麼青山如洗,說什麼汾河澄碧,在這樣闇昧不明的天地裡,哪有一絲的綺麗可尋?
他很想衝了那蒼天大叫,大喊,大罵,罵這蒼天無眼,一次又一次地從他的懷中奪去最珍愛的事物。
國土,尊嚴,驕傲,自信,親人,然後是碧落。
可他一張開嘴,卻是痛澈心肺的慘呼:“碧落!碧落!碧落!碧落……”
一遍遍地呼喊,再沒有第二種字眼。
手指蒼天,他披頭散髮,冷冽地笑,大笑。
或者,從一開始他就錯了,不該等著蒼天去賜予機會,讓他存上一縷幾近虛無縹緲的夢想,去等待奇蹟或神蹟的出現。
根本沒有蒼天,就是有,蒼天也沒有眼睛!
蒼天從不給予他一絲的溫暖和溫柔,卻奪走了唯一能給予他溫暖和溫柔的碧落。
“碧落,碧落……”
那個且行且笑的年輕男子,在雨裡踉蹌行著,大聲叫著,絕美的五官黯如白紙,塗抹不上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