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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老爹跟一幫人喝酒,越喝越多,後來迷迷糊糊就睡在外面。醒來回家,發現家裡竟然住了別人,他上前理論,人家拿出他親筆畫押的契約給他看。
黃紙黑字,清清楚楚,是他轉送與人,連證人都齊全,他的那個弟弟赫然在列。
顧老爹去找他問清楚,顧二叔說當日有個朋友要給兒子娶妻沒錢,問老爹怎麼辦,他女兒嫁去王家,是不是可以給挪點錢出來。人家低三下氣央求,顧老爹自我膨脹,拍著胸脯大包大攬說沒事。但實際他剛和顧凝吵了架,顧凝也跟王允修放了狠話,不許給老爹一個銅板。
朋友們都說老爹嘴上說得痛快,不過是哄哄人的,誇了海口,卻不辦真事,都很是寒心。老爹急了,說自己不是還有宅子,實在不行借給他辦喜事,辦完喜事再想辦法。
那人高興,拉了一幫子舊日老友去喝酒,顧老爹自然是座上嘉賓。
被人左一杯右一杯,前一句後一句地恭維著,沒一會就理智全無。
老爹不信,“就算我醉了,也不可能寫那麼個東西給他。我醉了,我有力氣寫嗎?”
顧二叔很是淡定,“大哥,你還別說,你就有這個本事,醉了書酒,寫字,那是一流絲毫不差!我當時苦勸你啊,給你下跪磕頭,求著你別寫,你可好,一腳給我踹翻,倍是神武啊!寫完那東西,還很豪邁地說,‘為朋友兩肋插刀,是咱分內的事,我女兒是縣太爺的兒媳婦,多少錢沒有!’”
甚至於連家裡的房契在哪裡,他都告訴了人家。這樣的事情,連縣太爺也沒法。況且王家老爺那時候剛死了沒兩個月,也根本沒人再給他做主。
也沒幾日,顧老爹也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些房產宅院,實際都被弟弟變著法子弄了去,如今顧家老宅裡,是顧二叔當家。
秋冬交替的時候,顧凝去祭拜了母親,回來大病了一場,死也不肯再理他。
顧老爹對付別人沒辦法,拿捏自己的女兒倒是一捏一個準,每日去妻子墳頭哭,說自己不爭氣,要死要活的。大冷天睡在墳塋地裡,懂得幾乎僵過去,顧凝又心軟了,拿出所有積蓄,給他重新賃了棟小院。後來王允修私底下買了現今這座小院,把之前老爹他們典當出去的傢俱贖了去。
顧老爹知道是弟弟搞得鬼,兩人絕交,如今老爹因為顧凝倒也長了一點記性,已經差不多兩年沒主動跟弟弟說過話。
對於顧家的祖業,那是父親自己不爭氣敗光的,顧凝一點都不可憐他,倒是母親住過的宅子,她要想辦法拿回來。又不想撕破臉皮,便想辦法讓二叔心甘情願地送回來。
四月中上,王允修要去蘇州做生意來跟她告別。顧凝讓茗香趕緊將她們做好的領抹還有自己調好的香書送他帶去蘇州。顧衝不肯呆在家裡,要跟著二哥去蘇州,顧凝尋思他在家也就是出去胡混,如今十六歲也該做點事情,跟著王允修還有個人管管他,便同意了。
王允修一直看著她,有話卻又說不出的樣子,顧凝送他出門的時候,他像開玩笑一樣問,“阿凝,家裡很悶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顧凝知道他的意思,笑了笑,“我倒是想,可有楚家的眼睛盯著,再說身上還有老爺子的孝,二哥的好意我心領了。”
王允修原也沒指望她應承,囑咐她保重身體,告辭離去。
他走以後,茗香給顧凝一封銀子,說公子留給她應急的,如果有事情讓人立刻捎信給他,還說如今椅子兒也聽她的話,有什麼事情儘管讓他做。顧凝將感激記在心裡。
五月裡顧凝大舅家的表哥跟楚家的生意更上一層樓,送了一些新的香書,王允修也從蘇州託人帶了一些別緻的東西,說她調配的香還有領抹很受歡迎,價錢也不錯,讓她可以試著多做一些。
她一直讓椅子兒幫忙留意顧二叔,知道他四處打探她和父親的事情,見縫插針地造謠,暫時也不去管她,只做不知道,卻悄悄地進行自己的計劃,她要跟二叔好好地演一場戲,也讓二叔嚐嚐曾經的滋味。
轉眼到了金秋八月,熬過了溽熱黏答答的梅雨季節和炙烤的人能流油的酷夏,天氣涼爽下來的時候,顧凝病了。
十三歲那年母親纏綿病榻又在略見起色的時候猝然去世,給了她很大的打擊,加上之後大大小小的事情積壓在心裡,表面上看得開,可實際又不是個善於排遣遺忘的人。中秋節是她母親的生日也是祭日,往年每到秋冬交替的季節,顧凝也會怏怏不樂,或大或小的病上一場。
這次去給母親上香回來的路上淋了雨,夜裡便發燒病倒。她讓茗雨閉門謝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