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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哀喚,窗邊那位大人早換回之前那副欠多還少形容,半天從鼻子裡低低冒了個“哼”來,這就算是給她的回應了。
唐糖心下稍安:“大人,這會兒離天亮尚早,您辛苦一晚上,還是早些……回房安置罷。”
紀理一言不發,拎起案上提壺來,自顧自斟了一杯茶,再從從容容將壺擺好。他並不曾舉杯去飲,只將那茶盅往桌案上輕輕頓了頓。
她給的提議本來不錯,他居然只當耳旁風過。
唐糖心底稍有團火:“紀大人一會兒早起難道不用往衙中應卯的麼?夜間飲宴應酬到那般晚,這會兒居然還在此間飲茶,雅興未免太好。”
紀理依舊不理,只是低低冷笑一聲,再次握起那隻茶盅,又頓了頓。
紀二公子的古怪脾性,唐糖少時也算有所領教。可她只道這些年他年歲漸增,而紀府近來的巨大變故,亦會讓他有所收斂,卻萬未想到,此人根本到了無可理喻的地步。
“紀大人,您不困,我實在是困極了的,這裡就不奉陪談天了。您一會兒飲完了茶,還請自便。”
一出口方覺歧義叢生……自便,難道他想怎麼著都可以?她還不曾豪放成這個地步!
為表清白,唐糖只好又找補:“大人的書房就不錯,舒適寬敞,方便日理萬機,書案後軟榻……”
言多必失,說到此處唐糖腸子悔青,為了著急闡明自己也是一樣的瞧不上他,沒遮沒攔,越說反倒越似小媳婦使小性子。
要是旁人聽起來,大約以為紀二新婚夜洞房入得晚了,惹她滿腹閨怨。
瞧不上人家,專程跑去他書房偷窺算什麼?這會兒她只怕跳進荷花池都洗不清。
唐糖偷眼瞧他,卻見半天未吐一詞的紀大人把玩夠了他的茶盅,忽開了金口:“唐小姐。”
他的聲音陰沉得可以,唐糖一愣:“誒?”
“紀某自明日起,須得在家賦閒……九日。”說完又是一聲冷笑,“託唐小姐的福。”
字字精簡,字字含譏,語調寡淡喪氣,知道的他是得了九天婚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不用應卯,是那狗官之職被革了呢!
因了此前失言,唐糖決意小心收斂,紀大人既言“託福”,她便順著他的話硬生生回過去就是:“大人客氣。”
紀大人並不離開,也毫無再接話的意思,屋子裡靜得只聞得見他將那隻倒滿的茶盅從桌案上拿起、擱下,拿起、再擱下的輕微聲響,空氣一時之間凝固。
唐糖繼續幹坐,到底侷促。想想她這樁倒黴婚事,又有些委屈,喉間發癢,連著乾咳了數聲。
抬頭再看他,卻見紀理已然起了身,他的身子籠住了窗外微弱光亮,如此只現出一團黑色人形陰影來。唐糖被嚇得不輕,一時間咳得猛了。
紀理像是聽不見的樣子,只不屑地往唐糖那廂一撇,徑自往門前去。待他踱至門邊,推開屋門,向外間邁了一步,身子忽而頓住了。
唐糖緊張不已,他會不會在最後關頭突然色心大發……改變了主意?
這當然只是她的自作多情罷了,待她又是一陣咳罷,紀大人半個身子佇在門前,身後只留下他的刻薄冷笑:“也不知誰的雅興更好些,荷塘戲水,我還道唐小姐百毒不侵。”
“你……”唐糖極是不服,“紀大人何故字字帶刺,我與大人縱然素不對盤,往日裡總算無仇無怨,這樁婚事又不是我處心積慮求來的,您有什麼不痛快,真犯不著對我撒!”
就在她說話的當口,屋門已然被紀理合上了。
唐糖赤足追去門前,對著門縫低吼:“喂!紀大人留步,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
等半天沒有動靜,唐糖沒法分說明白,還是打算回去試圖重新入睡,待明晨再作計較。(。pnxs。 ;平南文學網)要緊的事情太多,新婚的丈夫不願搭理自己,總纏著自己要好。
孰料她剛躡手躡腳退回數步,清冷的聲音隔門而起:“祖父要我娶誰,我是不得不從,卻不知唐小姐又是為何如此心急?”
唐糖冤枉透頂,頓步回身,對著門縫解釋:“我心急!好,好,就算是我急……若非昨晨才聽聞府上出事,我就算不眠不休也要早早入京的。清晨進府方知爺爺急病中風,老爺子何其愛惜臉面,如今他言辭艱難,卻拿你我十二年的婚約說事,央著我一定同你成親沖喜,教我如何能悖!紀大人凡事無須理會我,只多想想爺爺的病,我並不信沖喜這一說,可是崔先生說,若爺爺可以高興起來,病亦能好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