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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李承桐的神色微變——最初顧長離勸誡他時,最早提出的例子便是紂王妲己的,重點描述了他們如何作惡多端然後被活生生燒死在鹿臺,天下百姓拍手稱快這一遭——他自然明白後者的言外之意。
少頃的沉默後,李承桐先是在最後一份奏摺上落下一筆,然後放下手上硃筆反身握住顧長離的右手。
眼見長苼雖然神色臭臭,卻終究還是沒有甩手鬆開,李承桐的眼睛愈發明亮,宛如天真稚子般笑得開懷。
“朕既想做那商紂王,又不會做那商紂王。”
“長苼,朕願意同那帝辛對待妲己般,傾天下拱河山,但換你一人歡顏,卻決計不會讓你與我一道陪葬。因為你是不同的。”
“朕……我籌謀半生,終於在天下人或嘲諷鄙夷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問鼎帝位,九五之尊,俯瞰人間——可以說我至今為止大半輩子的人生都在為此而活,但當這一切盡握手中,大可翻手雲覆手雨的時刻,接下來真正要做什麼?我卻並不清楚。”
“就像你一直在攀爬的巨峰,直入雲霄高不見頂,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當往上往上這樣的信念都已經成為習慣的時候,你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到達頂峰了,一直以來的目標實現了,你四處張望,左蹦右跳,興奮得無法自抑……直到某一刻,你驀地察覺到——一生中最大的目標完成了。”
“我的謀士說過,稱帝並不是終點,而是起點,先安國家,再展國力,最終爭雄三國,一統天下,那時候聽來端得叫人血脈卉張,熱血沸騰。但是,我現在沒有興致了。”
“我覺得不好玩了,所以我不想再陪他玩下去了。”
“國傢什麼,帝王什麼,得到了之後還要治理,簡直麻煩透頂。”
從那李承桐自白至此,顧長離心中暗忖,想那最初的民間逸聞裡南王的形象,雖說多有謬誤,但是有一點卻是一陣見血,精闢至極——此人不論怎麼心機詭譎腹含乾坤,然而卻是真正的孩童心性。
所謂孩童天性,並不是指天真憨頑一類,而是心智反覆,喜怒不定,求不得一物時打滾撒潑不折手段也要奪取,真正到手之際,說不準片刻便沒了心思,棄如敝履,渾然不記得自己當初是如何付出代價得到這些。
由著這麼一位不靠譜的皇帝統治,真不知這楚國百姓是倒了什麼血黴。
顧長離正兀自思慮著,李承桐卻在沉默片刻後忽又開口。
“但是長苼你不一樣。”
“初見時明明除了軀殼外無甚出奇,但是第二次,便是在那小店裡那一面,滿院芳草,春光璀璨,似乎都成了一個人的陪襯。”
“這帝王之位看著光鮮,卻也無趣得緊。不過,若是從來一回,我依然會把它攥在掌心裡。”
“因為我很清楚啊,自從那一日看著你和那個活該墮入紅蓮地獄輾轉千年不得超生的劣民離開之後,我就明白了。”
“我懶得做那帝皇,可是唯有這份力量,能讓我擁有你——無論長苼是否樂意,你現在終歸是我的。”
“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令人憋悶窒息般的肅靜過後,顧長離一臉平靜地看向李承桐,目光中卻閃動著濃濃的忌憚和厭惡。
“很多人都這麼說。”
李承桐歪頭盯著對方半晌,像是想起來了什麼滑稽的事情般,一下便笑了起來。
“特別是我的皇兄,他在被毒死之前一直看著我這麼罵著。”
察覺到顧長離神色中一掠而過幾不可察的怔愕,李承桐一伸手直接將前者攬入懷中,輕輕梳理著對方身後柔順光滑的青絲。
還沒待顧長離掙扎,李承桐下一句話叫他身體一僵,不自覺便要抬頭去看他的表情。
“長苼,你想知道那個該死的……是叫顧崖生的人此時身在何方麼?”
“…………”
顧長離盯著他,並不作答。
“……別這樣看著我,特別是因為其他人這樣看著我。”
輕嘆一聲,李承桐伸出手輕落在顧長離眼上,遮蔽了他的視線。
“以大楚目前的國力,再給朕十幾二十年的時間便能將它敗個乾淨,長苼不若同我守這十餘年的富貴榮華,極樂光陰,賞便世間煙火繁華。但凡真正到那敗亡之日,朕自有佈置全須全尾地送你離開,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難道不好麼?”
顧長離此刻眼前一片黑暗——李承桐的手仍然阻礙著他的視線——但這並不妨礙他幅度不大卻堅定的搖頭。
“十餘年的時間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