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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來換取我的開口。
辛辣而雨水豐沛的夏天結尾處,我對你說了些什麼。
又實際上等於什麼都沒有說。
因為我們都知道,表達——如果一定要有的話——也無論如何不能夠失去一件平靜與含蓄的外衣。
那是我離開之前的夜晚。翌日你送別我,為我把箱子舉上了行李架,帶我去車廂盡頭教我看時刻表,囑咐我把財物保管好。我看著你處理起這些事情來熟練利落的樣子,就似乎看到了這些年你獨自一人在旅途中孑然一身的影子。
若要以這樣地方式來說——
四年半以前,在軍訓的休息間隙,你蹦蹦跳跳地過來搭訕,找了個極端拙劣的藉口:“像F和絃之類的大橫按你怎麼辦?”這是我們此生的第一句對話。在那一年裡,我給尚且陌生的你買過一個。彼時你有極其意外的天真表情。你也曾在某個下午突然出現在教室後門,送給我一張老狼的CD,嘴裡一直念著,盜版的盜版的……
三年前的九月,在剛剛分完文理科的新班級上,我一回頭,就看到你一個人挪了一張桌子坐在最後,在班主任語調高昂的說話聲中,埋著頭不停地不停地整理抽屜裡的資料夾,你這樣的習慣好像一直貫穿到了高三的語文課。在那天下午,我們吃晚飯時忽然說好一起同桌。
兩年前愚人節,我想也沒有想就吃下你遞給我的牙膏夾心的奧利奧。而後你突然爆發狂笑,我才大罵一聲奔去漱口。我想我一定是反應過激了,否則你怎會追過來問:“喂,你沒事吧。”而我很生硬地沒有理會。那天我們像鬧彆扭的小學生一樣互不說話。但你不知道,我其實根本不是生氣,而是一直在費力思索我該如何彌補——彌補剛才讓你覺得我很小氣的一切。
一年前的週末,我極其偶然地去了書店並且又極其偶然地翻開一本《島》,恰好就在翻開的那頁上,我撞見我的名字,讀下去,竟然是你寫的信。合上書時,我因了你的那些記得,而終於獲得如釋重負的心情。那日我真正為此很開心。想想理由,又覺得真寂寞。
半年前的暑假,在沿著瀘沽湖步行的途中,我之所以連續三十公里一直走在很前面,只是因為我會尷尬於跟你並肩行走而且長時間不說話,但又不想看著你的背影。你也許模糊知道,前者僅僅是我個人性格致使的一個與你南轅北轍的習慣。
一個星期以前,我迅速刪掉了你頗有微詞的那篇僅貼出來3個小時的BLOG。因為我不想自己讓你不喜歡。這是我一直以來最羞於啟齒的惴惴隱憂。
兩個小時以前,我發了簡訊問你某部忽然間想不起來的賈樟柯電影的名字。你回答是《任逍遙》。看那部電影是在三診結束的晚上。小青和我被你拐回家。夜裡小青睡了,我們兩個只好 面對片子裡那些精妙的黑色拼命忍住笑聲。
用這樣一串倉促的排比句來整理時光的脈絡,放棄去顧慮這樣的表達是否顯得學生腔濃重並且語言蒼白稚嫩。其實,偶爾嘮叨下這樣無謂的懷念,都是我們曾經做過的事情。只是你先於我好早之前,就把它靜靜地放在不再輕易拿得出來的沉默裡了。而我直到現在,都還常常念念不忘地把它帶出來悄悄去和寂寞散一下步。每一次又好像都有新的驚喜。所以你看,我總是有些不懂事。總讓十六歲起就開始恪守冷暖自知的你覺得相較之下有失擔當。好多年了,我甘於留在原地,靜靜觀仰疏於言表這樣一個姿態,如何在你身上有了極其賞心悅目的根植。後來你一個人揹著行囊一步一步走過的那些行程,彷彿就是完美地證明了,只有記憶成了身外之物,我們才可以在這陵園一樣的人間,走得遠些。
堇年專欄:薄奠(2)
如此意義上的遠些,自然有參照物而言。這些年的過程,我們走得和所有人一樣平淡,生命與我們之間,以及我們自己之間,連一點大的波折都沒有。一點都沒有。曾經以為極其盛大的青春的構成,其實不過是一些形式上細微到一旦掉進時光的河床就再也找不到的碎片。就好像極愛一個人的時候,會輕易說起一生,輕易以為一生可以就此交付。但是顛沛的感情其實從來不能託以終生,緣由無他,只因生命是自己的,除了自己之外,我們無從交付。每每回過頭來一看,也只不過是與其並肩了一段花蔭下的歲月而已。至多留下些情動的隱隱回聲,至多留下一些連回聲都散盡之後的寂寞——比如很久以前,當極其年少的我在看一部電影的時候,會因為別人的愛情而情緒豐沛地哭出來。一些年之後,我再看到那樣的電影,會因為自己心裡想起了一些人事,而哭也哭不出來。
就像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