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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你不是說閒話不說了,要言歸正傳,讓我們回到密碼世界裡嘛,在神奇的密碼世界裡,陳家鵠肯定不是陳家鵠,所以我置之不理。”

說得大家都發笑。林容容笑得最露骨,笑聲銀鈴一般飛出了窗外;海塞斯笑得時間最長,笑聲始於他,止於他。海塞斯一邊笑著,一邊走回講臺,“用你們中國人的話說,這叫什麼?以什麼還什麼?”

“以其治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長者李建樹說。

“對,”海塞斯點點頭,說,“我喜歡這種幽默,帶著笑容的智慧,使人開心發笑,不像密碼界的智慧,深藏不露,暗無天日,變形變態,使人窒息,叫人發瘋。有人說混跡在密碼界的人都是瘋子,我要告訴你們,我完全同意這種說法。我在美國經常去唐人街聽貴國的京劇——那是你們的國粹,但我常去聽它倒不是因為它是你們的國粹,而是我在舞臺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一個男人裝扮成女人的樣子,捏著鼻子盡情唱著女調花腔,身心投入,如醉如痴,有種衝破天空的狂熱精神,有種酒神迷狂的狀態。這個樣子就是我的也是你們今後的樣子。密碼的本質是反人道,反科學,反真理,反自然,真人假唱,聲東擊西,指鹿為馬,混淆是非,顛倒黑白——凡此種種,都使世界變得更加複雜,使人心變得更加黑暗迷亂。所以,也許我們比任何人都需要懂得幽默,要學習從迷狂中抽身而退的本事。”

這堂課也被“幽默”了,旁枝斜出,課程被一度擱淺。當海塞斯準備向大家佈置試題時,蒙面人敲響了下課的鐘聲。在咚咚咚的鐘聲中,海塞斯不緊不慢地開啟保密箱,從裡面抽出一沓試卷,對大家說:“這又是一部教學模擬密碼。最早的密碼只有空間,沒有時間,比如達·芬奇的密碼筒,亞歷山大的羊皮書,包括上一次測試你們的密碼,都只有密本沒有密表。密表技術的應用使密碼變得更加複雜,是密碼直接向深奧的數學邁進的一次革命。今天的密碼研製也好,破譯也罷,都已經離不開數學家的智慧了。你們在向試卷發起進攻時,不要忘記使用數學家的智慧。也許它又要令你們損兵折將,但這沒辦法,密碼世界裡拒絕低智的人,就像運動場上拒絕老弱病殘一樣。一個體育教練透過測試你的骨骼和肌肉來選拔運動員,我們就靠這些東西測試你的智慧來選拔你。”

最後,海塞斯又重申考卷要求:“還是老規矩,一、必須獨立完成,不能互通有無,通了就是作弊,就是作案,就得走人——趙子剛就是你們的前車之鑑。二、時間是一個星期,也就是下個禮拜的今天。我不希望等下個禮拜我再見到你們時,這試卷還在你們誰的手上,那樣的話,我也只好請你走人。這很殘酷,但也很公平。這是個篩子,是金子還是沙子,我靠它來分辨。”

午後,陽光灼灼,人都在午休,院子裡空空如也。

陳家鵠從宿舍裡出來,到左立辦公室前,往木箱裡丟進了第二份試卷。烈日下,潮溼的大地變得溫暖、酥鬆,空氣中新添了一種腐朽的氣味。日光直射,所有窗玻璃都有一種妖氣,彷彿陽光無法穿越玻璃,均被擋在戶外,屋子裡的一切因而顯得幽暗,深奧,有一種不祥的暗示。陳家鵠在回宿舍的途中,無意又有意地發現,蒙面人躲在窗洞後在窺視他,那張蒙面黑臉在妖氣的玻璃的作用下,變得更加妖魔、詭異……

這幾天,黑室是由“篩子”組成的:海塞斯是篩子,在篩他的弟子;小周是篩子,在篩惠子,演算科的王氏父子是篩子,在篩海塞斯的破譯方案,陳家鵠是篩子,在篩蒙面人;陸所長和老孫也是篩子,要摸一摸老虎的屁股,篩一篩薩根的底牌……到處是篩子,人人都在篩,在選,在分辨,在等待。

當陸所長在重慶飯店二樓的咖啡廳被絕望的等待折磨得心緒凌亂之際,五號院的演算室裡,日夜不息的噼裡啪啦的算盤聲終於篩出了一粒“金子”。這無疑是王氏父子倆包括所有黑室人孜孜以求的一刻,驚心動魄的一幕——父子倆十指如飛,將滿盤珠子撥得上下跳躥,左右翻飛,噼啪作響。可突然間,兒子手下的那些上躥下跳的珠子紛紛歸入原位,乖乖地趴著,靜靜地躺下,不跳了,不動了。

——算盤歸零了!

兒子猛地怔住了,他出神地看著那些像羊兒入圈一樣安安靜靜躺下的算盤珠子,突然大聲喊,只喊出一個字:“爸!”

“怎麼?”父親轉過身來看,頓時瞪大眼睛,“歸零了!”

“歸零了!爸,成了!我們成功啦!”兒子激動萬分,聲音都在發抖。

父親看著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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