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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你怎麼連這個都不懂,十三點就是傻瓜的意思。中國計時是十二小時制,中午十二點之後叫下午一點,沒有十三點的說法,十三點就是指這個時鐘壞了,比喻人神經錯亂了,有病了。你不是十三點,你很聰明,我看你的字大有長進,是受爸爸的影響吧,像這種情況,我們中國人愛把它說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這是他奮筆疾書寫下的“大作”。開始陳家鵠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等他反應過來後一把奪過筆記本,惱羞成怒地走了。海塞斯對著他的背影說:“你要向我道歉,否則我要取消我的承諾。”
陳家鵠又像犯了迷症,頭都不回,一往直前,走出了教室。林容容追出去喊他回來,他依然不聞不顧,徑直往宿舍樓走去。路上碰到上基礎課的王教員,她是來上下一節課的,看見他氣呼呼的樣子,問林容容:“他怎麼了?又不想上我的課?”林容容說沒有,王教員還不信,掛沉下臉,責怪她,“他這樣子哪像還要來上課?你就整天替他打掩護,我看你真是迷上他了,連我都要擠兌,沒良心的東西。”山上只有她們兩個同性,私底下早成了可以胡說八道的閨密,說話沒輕沒重的。
林容容上前攙住王教員的胳膊,格格格地笑道:“我的王阿姨啊,你說話太歹毒了,人家是有婦之夫,我迷上他不是飲鴆止渴、自尋死路嗎?你覺得我有這麼傻嗎,我傻至少你也不會讓我幹這種傻事。”
王教員正色道,“不,你有機會,他跟他那女人遲早要分手。”
林容容發了愣:“你這話什麼意思?”
王教員哼一聲,“就這意思,他們要散夥。”
“為什麼?”
“這不很明顯嘛。”王教員心裡有底牌,根本不怕問,“你說陳家鵠會不會被淘汰?不會吧。如果你們這些人將來只有一個進黑室,我看那就是他,你說是吧?”當然是的。“可他妻子是個日本人你知道嗎?你說組織上會讓一個日本女人的丈夫去神聖的黑室工作嗎?這就是你的機會。”
林容容無比驚訝,滿臉愕然地盯著她:“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王教員哧的一笑,“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你現在不也知道了嘛。”
其實,林容容早知道陳家鵠妻子的情況,但她也知道他們伉儷情篤,相愛甚深,絕非一般外力所能破壞。所以,林容容看陳家鵠就像隔著一扇牢不可破的鐵門,鐵門裡的風光再好,那是人家的。可現在有人告訴她,那扇鐵門實為一方朽木,輕易可破,而且絕對要破。這是真的嗎?林容容突然覺得呼吸吃緊、吃力,王教員的話如一根銀針深深地刺入了她的穴道,她痛並快樂著。
六
“你要跟我道歉,否則我要收回我的承諾。”
夢寐以求的東西已經近在眼前,又遠在天邊。一整天,陳家鵠都被這句話深深折磨著,如果給他機會,他願意道歉,因為他太想下山去看看惠子。可是等他冷靜下來,教授已經下山了。海塞斯沒給他機會,沒有同情他——他以為自己氣呼呼地走,會讓教授產生同情,去宿舍找他。沒想到海塞斯連個招呼都不打,走了,把他吊了起來,讓他一分鐘一分鐘地去猜測,玄想,煎熬……天黑了,期待和恐懼像黑夜一樣籠罩著他,炙烤著他,吞噬著他。他一遍遍徒勞地檢查著下山應該帶的東西:幾片紅色的楓葉,一封未寄出的信,一塊斑斕的礦石,一盤造型奇特的樹根,一次次去戶外傾聽山路上的動靜,又一次次帶著失望而歸。當一個人的心已飛到另一個地方,而他的身體卻不得不停留在原地時,煩躁便化成了煎熬。這種煎熬足以將人變成籠子裡飢餓的野獸,眼睛發出幽幽的綠光,那是富有攻擊性的訊號。
如果海塞斯晚上來十幾分鍾,今晚林容容一定會受到攻擊,因為她已經注意到陳家鵠的異常,幾次開門出去,又回來,腳步聲透出一種煩躁的不安。要不是今晚有事一她要洗澡,她早過去找他搭訕套熱乎了。過去極可能受到攻擊,遭到奚落——煩死了,你還來添什麼亂,走開!
一定的。
不知怎麼的,陳家鵠對林容容自開始便少了一份客氣,多了一份傲慢,經常對她冷嘲熱諷,愛理不理。這可以理解為他們關係比較親隨,也可以分析成,由於林客容身份的特殊,她在與人交道中過於主動、熱忱(尤其對陳家鵠),反而讓人少了一份尊重和珍視。何況陳家鵠還看穿了她的偽裝,似乎更有理由慢待她了。好在今晚林容容要洗澡,一時無暇去關心他。這鬼地方洗澡很麻煩的,尤其是女性,要自己去鍋爐房拎熱水到房間,洗了澡又洗衣服,忙碌下來一兩個小時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