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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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樣,東邊是兩間臥室,南邊是廁所,西邊是一間空房子。空房子的樓下是廚房和餐廳,而在這二樓裡,它有些會議室的模樣兒,一圈擺了木框沙發和茶几,牆上掛了各式各樣的地域行政圖和軍事佈署圖。
不消說,這是師長的工作間,和文人的書房樣,看見地圖上無數的血紅箭頭和盤來繞去的紅線、綠線、藍線、黃線,還有各種的圓圈、三角和方框,吳大旺本能地把目光從那屋門口兒縮回來,似乎一下子明白師長說的沒事不要往樓上多走半步的關鍵所在了。秘密就是一扇門戶,以門戶示人,也就無異於洩露軍機。一個軍人,立當以保護軍機為使命,不該看的絕對不看,不該說的絕然不說。吳大旺之所以深得師長和其妻子以及革命與政治的信任,正是因為他做到了這一點。
心跳緩和了,一種莊嚴慢慢的籠罩了他全身。把目光從地圖上迅速地移過來,盯在東邊靠左有老式雕刻的屋門上,他朝前移了幾步,抬頭挺胸,面對前方,目不斜視,短促有力地喚了兩個字——報告。
回答他的是沉寂。
他又提高嗓音喚出了報告兩個字。
沉寂依然如黃昏樣漫在這樓裡。
他知道她在那臥室裡。這間臥室,就是她生活的全部核心和內容。這幢蘇式的樓院,就幾乎是了她全部生命軌道鋪設的地盤和圈地。他想再拓開嗓子喚報告,卻是身不由己地拿手在門上敲了敲。
她回應了,說進來吧。
他推門進去了。
這才看見屋裡沒有開燈,一片昏黃的模糊。床、桌、椅子都溶在半粘半稠的模糊裡,像化在了一片泥水中。她就坐在床簷上,手裡拿了一本書,是《選集》第一卷,沒有看,只是那麼拿在手裡邊。
他說,阿姨,有啥事?
她說,開關繩吊到上邊了,你幫我拿下來。
順著她的目光,他果真看見床頭桌邊的開關繩盤繞在了那褐色的開關盒子上,人不站到桌上去,就別想把那繩子拉下來。他就到了她身邊,拉過桌前的椅子,把椅面上的藤編墊子取下來,脫下鞋,拍了拍並不髒的腳底板,還又找來一張舊報紙,鋪在椅面上,這才上去把吊在開關盒上的繩子拉下來,並順手把開關繩兒朝下一拉,電燈便亮了。
屋子裡一片光明。
因為這光明,他看見窗外有了一片的黑暗。因為窗外的黑暗,他發現在這光明裡,連白灰牆上髮絲樣的裂紋都顯得分明瞭。屋子裡沒什麼奇特,就像軍營的軍械倉庫裡沒有新鮮的武器樣,牆上貼了毛主席的像,掛了毛主席語錄的鏡框畫,寫字檯上擺了毛主席的石膏像,靠牆角的臉盆架子邊,有一塊大鏡子,鏡子上方印有毛主席的最高指示,鏡兩側一邊掛了師長的高倍望遠鏡,一邊掛了師長不常佩帶的五四式手槍。槍盒是牛皮,發著暗紅的光。而鏡子的最下邊,擺著一張梳妝檯,梳妝檯上鋪著一層綠玻璃,玻璃上擺了幾瓶那年月罕見的雪花膏、香粉盒和女人們用的剪子、梳子類的日用品。這一切,都不曾超出吳大旺的思想範疇。他雖然沒有到過這一號院的二樓上,可他同二號院的公務員一道登過師政委家和這一模樣的蘇式樓,知道師政委和他那在師服務社當會計的家屬住的屋子就是這模樣,儉樸、簡單,處處透著傳統的光榮和榮耀。
師長家二樓深藏不露的儉樸征服了吳大旺的心。他從那椅子上跳下來,想找一句話向劉蓮表達他由衷的敬意時,慢慢地穿上鞋,直起腰,終於就憋出了一句話——
劉阿姨,沒事了吧?沒事我就下樓了。
她卻有些不悅地說,別叫我阿姨,好像我有多老樣。
他憨憨地笑了笑,想抬頭去看她卻又順口說,阿姨叫著親。
她沒笑,一臉的正經與嚴肅,溫和與緊張,對他說出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她說小吳,以後當著首長和別人的面你可以叫我阿姨,沒有人了你可以叫我姐。
她的聲音柔軟、親熱,像一個真的姐姐在弟弟做錯了事情後所給預的關心和批評。吳大旺有些意外地感動,極想就在這個時候叫她一聲劉蓮姐,以不失時機的聰敏,把這種姐弟關係定下來。可是說到底,劉蓮是師長的夫人,而自己只是師長家的炊事員兼著公務員,公務員兼著炊事員,等級像長城樣橫在他們之間,使得他有天大的能耐,就是能把毛主席的書一字不拉地全部背下來,一分鐘內能燒出十個色香味俱佳的湯菜來,他也還是叫不出劉蓮姐姐那幾個字。他沒有喚出口的膽量和勇氣。他只能對自己的膽怯和懦弱,懷著深切的痛恨和仇視,又以感恩戴德的心情,抬頭去看著師長的妻子,他的劉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