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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陪!都老夫老妻了。”正說著,妻子來了電話。讓我回家幫忙把陽臺上的盆栽搬到地上,藉著與左庶相聚的託詞,我讓妻子自己想辦法解決。
我希望今晚的颱風能夠帶走一切讓我不開心的事情,包括妻子的生命。
就像左庶不願向我透露病情一樣,我同樣不願在他面前展示我陰暗的一面。
我繞到他身後,推著他往我倆常去的那家飯館走去。
無論於他於我,或許這都將是我們最後的一次聚餐了。
颱風將至,暴雨傾瀉在馬路上,迅速形成了一個個水窪。
從計程車下來到店裡,短短的十幾步路,衣服全都被澆透了。
原本要關門打烊的老闆,為我們兩個熟客網開一面。店裡食材不多,我們也不講究,老闆下廚弄了兩個菜,我和左庶面對面吃了起來。
老闆有一搭沒一搭地與我們聊著:“你們來得算巧,我這家店到月底就要轉讓了。”
難怪原本大雪天都會爆滿的店鋪,今天有點兒冷清。想來和左庶在這家店吃飯將近有十三年了,川菜是這家的特色,光顧過以後沒有說不好吃的。
“怎麼?生意不好嗎?”聽到伴隨著自己成長的飯館要關門,心裡不是滋味。
“是啊!”老闆皺著眉說,“周圍的居民樓都拆光了,沒有客戶自然沒生意。”
左庶抿了口啤酒,感嘆道:“看來以後一起吃飯的根據地沒了。”
言語間,透露著淡淡的傷懷。
“你找我吃飯,無論什麼地方,還不是隨叫隨到!”
左庶舉了舉杯,一口飲盡。
“慢點兒!”我把啤酒瓶往自己這邊挪了挪,問他,“你體檢情況具體怎麼樣?說來聽聽,今後也好注意保養自己的身體。”
“別的沒什麼,醫生說我後腦勺長了點兒東西,可能是個比較大的脂肪瘤吧。沒什麼大礙,放心吧!”
我心裡胡亂推測著左庶的病情,也許這並不是什麼脂肪瘤,而是個惡性腫瘤,也就是癌細胞的聚集地。假如切除它,只會加速癌細胞的擴散,醫生所說的三個月,是按保守治療推算的。但無論如何,病情發現得太晚,肺癌晚期幾乎宣佈了死亡。
左庶時常有眯眼睛的小動作,原以為是他的習慣,現在想來也許是被壓迫到神經了。
“脂肪瘤這種東西,我身上多的是呢!”我抬起胳膊,向左庶展示著我腋下的脂肪瘤。
震耳欲聾的雷聲,彷彿要把這家破敗的店鋪劈個稀巴爛。我留意了一下時間,計劃應該順利實施了吧!
“你趕時間?”一點點微小的動作,都逃不過左庶的眼睛。
“不知道這颱風什麼時候走。”我自如地應答道。
“這場幾十年不遇的颱風,不知今晚會不會有人死。”老闆搭著門框,擔心地說道,他敞開的兩片衣襟被風吹得窣窣作響。
我心頭微顫,忙倒了杯酒掩飾自己的慌亂。
“你手機響了。”左庶突然對我說。
我一摸口袋,果不其然,手機上顯示是家中的來電。
接起電話,居然不是妻子的聲音。
一個略尖的男人聲音,向我提了個奇怪的問題:“請問,您是哪位?”
“您是哪位?”我生氣地反問道。
“我是負責刑事案件的警官,我們接到報警,現在趕到了您家裡。”
“出什麼事了嗎?”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您太太在家意外身亡,煩請您馬上回來一趟吧!”
我撐著額頭做痛苦狀,其實是用整隻手掌擋住自己焦躁的表情。妻子意外身亡,這是我事先設計好的,但計劃中我自己才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為什麼警察會先趕到呢?
一定是出了狀況,從左庶以往和我講起的破案經過中,往往這種意外的變故是最致命的。
“出了什麼事?你臉色一下子變得好難看。”左庶關心道。
“我太太在家出意外了。”說出口的一瞬間,我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趕緊回家吧!”左庶掏出鈔票,拍在了桌子上,拉起我往狂風暴雨中衝去。
身後響起老闆的聲音:“這種天氣,在我們鄉下,就是不太平的日子呀!”
左庶在大雨中替我攔著計程車,好像他年輕時那般不顧一切。多麼希望這場大雨能沖刷掉他身上的癌細胞,抑或是這只是一次醫生的誤診。
可我畢竟不是神,無法掌控他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