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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柔恍惚看見一隻烏鴉在眼前呀呀叫著飛過,十分無語。
陸策自己想想也覺得有點好笑,最初不回家,自然是為了賭氣,後來是拉不下這個臉,畢竟他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事,又是被趕出來的,回去後,他爹指定臉一沉,愛理不理道:“你還有臉回來?”到了此刻,他完全是覺得在外面的日子過得也蠻自在的,起碼不用成天挨訓受罵,加上發現祖父有了教訓父親的藉口,隔三岔五罵上一頓,追打一場,精神加倍抖擻起來,連身體都越發硬朗了,如此一舉兩得的事,何樂不為?
兩人各想各的心事,又默默走了一段路。
溫柔這才追問道:“那雲州知府後來怎樣?”
“他?”陸策淡淡道:“有驚無險,倒是沒什麼事,革職留任了一年,又官復原職了。”
溫柔心念一動道:“你讓我去雲州是——”
“好有個照應。”陸策坦然道:“你若要繼續做生意,免不了會被地痞無賴騷擾,若是遇上貪婪點的官吏,賺的錢沒準還不夠上下打點。莫萬江是個好官兒,雲州被他治理得不錯,適合安居。”
“這樣……不太好吧,豈不是又讓你欠人情債?”溫柔覺得自個已經承他太多的情了,實在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何況這一去,原本打算各自天涯,最好老死不再相見,才能慢慢將他遺忘,若是又欠了他的債,心下越發不安,哪裡還忘得掉。
“戶籍的事我會替你辦妥,建議你去雲州,也只不過知道莫萬江這個官兒清廉,該納的稅絹,你分文都免不了的,何來欠人情之說?”陸策說著,忽然頓下腳步,眺視前方道:“我知道你不願見我,放心吧,我不會打擾你的。”
這一句話,說得溫柔心裡砰砰亂跳了兩下,不知該怎麼答言才好。她的確是不太想見陸策,卻不是因為討厭,而是由於喜歡。
好在陸策很快就將話題帶過道:“你離去之後的事,我替你料理妥當,不過你該怎麼對家裡人解釋,可得好好想想了。”
對!這又是一個令她十分頭痛的問題!該怎麼說?說她不喜歡陸策,準備詐死後將他一腳踹了?還是說陸策不喜歡她,偏偏皇上賜的妾不能休,因此才讓她裝死離去?這兩種藉口都不妥當,這年頭的婚姻,只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一而終,若是女方不喜歡男方,那就只得忍著,還是要將丈夫看得比天還高。若是男方不喜歡女方,大可多多納妾,讓女的去獨守空房。她甚至能想見自己解釋時,小環和溫剛那不解的眼神,外加溫媽媽的莫名驚詫,除非——
“陸策……”溫柔輕輕喚了他一聲。
“嗯?”
“幫我演場戲,讓安寧公主背個黑鍋如何?”
陸策沉吟了一會道:“這個藉口勉強可行,好罷,我答允你。”
他爽快應了,溫柔也不再多說什麼,兩人走到池邊停下,望著那一池碧波,再次沉默。
總覺得,應該再說點什麼,難得能這樣暢談一回,日後,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溫柔心裡悵然著,想了半日,張開嘴吐露出的話語卻是:“那些番椒醬和六月柿醬都留給你了。”
“好。”
“都擱在柴房旁那間空置的屋裡了。”
“嗯。”
“我再寫幾張食單,都是老將軍愛吃的菜,回頭他若是想吃,你讓廚娘照著樣兒做。”
“行。”
“你愛吃什麼?告訴我,我也照樣把食單寫出來。”
這次陸策聞言沉默了半晌,方道:“鴨血粉絲湯吧。”
“就這?”溫柔微訝,但仍是點頭道:“容易得很!”
“也不用再寫食單了,廚娘做不出那個味。”陸策淡淡道:“你在京城的那兩家小食鋪子繼續開著吧,我若是想吃,就上那去。至於常日裡鋪子的照管,夥計的工錢,我讓雲淡去料理,回頭有了盈利,每隔三個月,我打發人給你送去。”
溫柔的心跳了再跳,這樣一來,兩人不是一直都牽扯不清了嗎?每隔三月收一次錢是好事,但每隔三月,都要想起他一回,就是悲劇了!她想了又想,終於還是狠狠心拒絕道:“那兩家鋪子送給你了,不用再打發人給我送錢了。”
陸策聞言眉頭微微一蹙,隨即又舒展了開來,他緩緩轉過臉來,望著溫柔沒有言語。
“怎麼了……”溫柔被他那種複雜的眼神盯得垂下了眼,不敢與他對視,勉強彎了彎唇角,漾出的笑容苦澀得好似一碗熬了多年的藥。
“就這麼想與我完全斷絕關係麼?”
陸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