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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巷的末端我們拍拍肩膀道別,然後各自回家。
推開家門,屋裡照樣昏暗並且靜如死寂,與剛才明快喧鬧的歡愉迥然劃清了界限。我又看見母親憂鬱而憔悴的臉,不自覺地便壓低了聲音,屏住氣喘吁吁的呼吸,輕聲叫她,媽,我回來了。
她聲音沙啞,低聲囑咐我,去洗手,吃飯了。
我把腳踏車推到裡屋去放好,默默走到廚房去。只覺得這昏暗與至靜,幾欲讓我陷入失明失聰的幻覺之中,並且孤身一人。
那些遙遠的夏天,我們在一起趕假期作業,做航模,用磁鐵玩遊戲,騎車,游泳,看小人書,偷偷去剪下大人鞋子上的皮用來做彈弓,或者為了爭一疊不乾膠而和夥伴打起架來。
少年殘像(上)(5)
那個時候覺得成長是一件漫長得讓人失去耐心的事情——生於這個偌大的世界的某個不知名的角落,在日光之下像精力旺盛的幼獸一般盲目奔跑與嬉戲,人生好像永遠都在自己面前咫尺之遙卻無法接近,永遠猜不到若真的走進了命運的迷宮,將在那一個又一個令人好奇的拐角背後,遇到哪些冥冥中等待著自己的人與事。又要等到多少年以後,才能從那些令自己始料不及卻又在別人眼裡平凡得缺乏新意的悲歡離合中,恍然醒悟原來踏入人生的那一刻比回憶中還早很多。
我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長大,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正是在這樣的好無意識之中,以迅疾的速度成長。
我最後一次因為被同學恥笑而打架,是在五年級的時候。
早讀課上,老師說今天班長不能來上學,大家要自覺遵守紀律。紀律委員要代替班長全權負起責來,說完老師離開了教室。我不知道凱有什麼事,十分著急,轉身四處向同學打聽凱到底怎麼了。講臺上趾高氣揚的紀律委員大聲點我的名字,紹城,你在講什麼?再講話我記你名字下來告給老師聽!
我回答她,我什麼也沒講。
話音未落,我身後的一個小子冒出一句話來:他到處問凱為什麼沒有來呢!是吧?紹城?你們倆好得跟穿一條褲衩似的,我看……到底是你喜歡凱還是凱喜歡你啊……?
班裡的同學頓時炸開了鍋,好幾個男生大聲叫著,是凱喜歡紹城,他對我說過……
他們紛繁混亂的聲音擠進我的耳朵,我只覺得什麼都聽不見了,頭腦中嗡嗡直響,熱血衝得我腦門一片猩紅,我一把抄起板凳朝後面的小子砸了過去。
大家更鬧得兇了。我正與他打起來的時候,教室的門砰的一聲巨響,應聲而開。凱站在門口,眼神倔強地望著我。全班一下子靜了下來。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忽然不知是誰冒出一個聲音來,說,凱,你要是真喜歡紹城,就去親一下人家!快啊,親給我們看看啊!
全班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坐在我身邊的幾個不懷好意的傢伙瘋狂地煽動著,他們不停地說,凱,去啊,你的威風哪兒去了?怎麼,敢說不敢做麼……
我處在凱的視線聚焦點上,覺得自己的臉快要被他的目光灼燒起來一般辣得疼痛。就這樣我目睹凱突然就大步大步衝過來,一路哐哐噹噹地撞歪了無數桌椅。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站到我面前來,眼神炯炯地望著我。我看見他過來,心裡害怕極了,怕得閉上了眼睛,心臟狂跳到快要碎裂,耳邊只有那些傢伙們亢奮的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我內心祈禱,你可別這樣,凱……
然而當我睜開眼睛,我只看見從來沒有打過架的凱重重地出拳和那幾個惡作劇小子打了起來。他大聲地喊,你們要再敢捉弄他,我——
凱打架了。全班炸開了鍋,人聲鼎沸,有的叫喊,有的拍桌子,有幾個孩子飛快地衝出了教室,向老師那裡跑去告狀。各種噪音匯成汩汩刺耳無比的聲浪,震盪著我的鼓膜。
我如芒在背。
因為這場鬧事,我們被老師帶到了辦公室去。面向牆壁站立,聽著老師的厲聲數落。她說,凱,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現在你馬上要轉學,我本來指望你給同學們留一個好榜樣,可是你怎麼頭腦發熱變成這樣了?像什麼話?
我絲毫不知道凱要轉學的事情,一時間驚訝萬分地側過臉去望著他,不可置信地搖著頭。
少年殘像(上)(6)
凱仍然站得筆直。他鎮定地回答,老師,我沒有頭腦發熱。紹城一直被人欺負,我不能不管。
那幾個孩子不依,吵吵嚷嚷地說,誰欺負他了啊,胡說呢……
老師一陣不耐煩,呵斥道,全都給我住嘴!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