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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漸枯竭了。因為吃不飽,汪洋就不斷地要吃。玉芝說:“酒糟煮麵糊可以發奶,你不妨做點兒吃吃。”繁麗一籌莫展地說:“我到哪兒去弄糯米?”
玉芝還留了兩斤糯米,是準備過年炸米花、做凍米用的,本想說“我還有點兒”,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說道:“你去魏媽那兒看看,她要是有,先借點兒,日後再還她。”繁麗說:“我哪能向她開口。”玉芝說:“為了兒子,當媽的就得低頭求人。”
繁麗想想,也沒有別的辦法,就去了。魏媽說:“真是難為情,我有兩年都沒見過糯米是啥樣了。”繁麗說:“沒事,我也不是一定要吃。”魏媽說:“你要是借到了,拿來我替你做。你拖個孩子,騰不出工夫。”繁麗不忍拂了老人的好意,笑著答應道:“行啊,等我弄到糯米就過來。”
她前腳出門,魏媽後腳就一臉惶恐地對魏學賢說:“家廉媳婦怕是不長了。”魏學賢被她說話時那副驚恐怪異的神情嚇壞了,說道:“媽,人家好好的,你咋說出這種話?”魏媽說:“樹老成精,人老成仙。我看得沒錯。你別看她笑模笑樣,安安靜靜,魂靈早不在這兒,是那個孩子拴著她。”
魏學賢雖然半信半疑,卻也不敢全當兒戲,還是悄悄跟家慧說了。家慧當即就落了淚。魏學賢安慰她:“我媽也就那麼一說,是真是假還不知道,你就哭起來了。”家慧哭著說:“如今壞事一樁接一樁,哪還由得你信不信。”魏學賢說:“你要真當回事兒,就照我媽說的,找個人到屋裡治治。”家慧為難地說:“我找誰呢?現在誰還敢做這事。”
她不敢去找莊瞎子。莊瞎子目標太大,白天不敢請他,晚上雖然能請,卻又不能作法。打聽到鄉下有個老頭,長於此道,就和家禮商量,輾轉把他請到益生堂。對繁麗,只說是家裡多年不上門的親戚。
等繁麗出了門,那老頭在屋裡前後轉了轉,也不說啥,在幾處地方貼了“鎮壓宅中邪氣妖鬼作怪”神符,又站著默了半天。家禮留他吃飯,他連說不吃不吃,要隨來人回去。家禮摸出兩塊錢遞給他,他也堅持不收。一出門,腳下帶風,往前直走。帶他來的人在後面緊趕慢趕地追著問咋樣。老頭一邊疾走一邊說:“這家人白氣滿屋,屋裡不久恐有夭亡。但願所貼神符,能夠化險為夷。”
士霞看著屋裡四處貼的黃|色神符,不屑地撇撇嘴,說道:“都是封建迷信!”玉芝聽了,聲色俱厲地警告她:“你要在外頭露出半個字,我就把你滿嘴的牙齒敲下來。”士霞神氣活現地說:“你們搞封建迷信,還來嚇唬我。我去跟街道上一說,看是誰怕誰。”
玉芝恨得牙齒咬得咯咯響,卻又怕她真做出什麼蠢事,只得連哄帶嚇唬地說:“你狠!你要不怕你伯坐牢,你媽上吊,你就到街上去說。我們兩個老不死的歸了天,看你到哪兒找飯吃去。”士霞眼皮一翻,一扭身跑出去了。
家慧說:“我看哪,洋洋週歲也快到了,不如給他做個生,沖沖晦氣。”家禮犯愁地說:“他有父孝在身,這個生日咋過呢?”家慧不甘地說:“他一個奶娃娃,未必也要守孝三年,不能拜年,不能做客,不能穿紅?”玉芝插言說:“要不等繁麗回來問問她,看她咋說。”
晚上,繁麗兩手煤黑揹著汪洋回來。聽玉芝說做生的事兒,有些意外和感激,說:“家廉不在了,我們孤兒寡母的,大哥大嫂還想得這麼周到。”玉芝說:“說是做生,也不可能像往年那樣接客。日子過得這麼緊巴,處處都得細心算計著。”
益生堂 第一章(60)
繁麗從箱子裡摸出一個錢包,開啟了,裡面是一卷紙幣。“這兒一共是十塊錢,我早就預備著了。”
玉芝本來對做生不是太熱心,只是礙著家慧的面子,不好在中間多說什麼,這會兒聽見繁麗一口一個“大哥大嫂”地叫著,連錢都拿了出來,不由得動了惻隱之心,說道:“錢你先收著,等辦完事再說。”
繁麗把錢塞進她手裡,說道:“這錢你一定要收,夠不夠的,也就這麼多,只算是為家廉盡個心吧。”玉芝想到屋裡剛請過道士先生作法,心緒不寧地勸她:“你不要總想著他,人再好,總歸是走了。”
繁麗疲憊地坐在床上,低頭看著睡熟的汪洋,說道:“道理我都懂,只是一閉眼睛,他就像在身邊站著,這屋裡的東西都帶著他的影子。”
玉芝被她說得脊樑一陣陣發冷,說道:“你現在要多想洋洋,別總把心放在已經走的人身上。”繁麗說:“就是看見洋洋,我忘不了他。我要早知道懷孕,早把這事告訴他,興許他不會走那條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