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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站起來,拍了拍手上的土。然後彎下腰去,將那件揉成一團的衣服展開。一團暗紅色的血跡赫然出現。衣服的肩膀和袖子上濺了一些血點,而背後的那一道黑色劃痕,說明了它的確就是我曾經丟掉的那件。
再然後,他從林子的揹包中拿出了張韶涵的海報。儘管沒有展開,但我仍然一眼就看出,那就是林子失蹤前放在包裡的那張。我似乎能感到在這張海報上有某種活動著的氣息,被埋了這許多天,這是它第一次重見天日吧?
我的手指不知不覺顫抖了一下,額頭開始出汗,手心裡也是。嘴唇已經被咬得生疼,但不知為什麼就是無法將牙齒鬆開。我靠在一棵松樹上,呆呆地看著眼前的這三樣東西,半天說不出話來。
“行了,”最後我說,“我們走吧。”
於是張生又沉默地把所有東西埋進了更深的土裡。
此後的兩三天裡,我並沒有像計劃中那樣,四處去找晶晶和林子的屍體。我好像大病了一場,既吃不下任何東西,也沒有精神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死人一般地在床上躺著,眼前不停地浮現出在山上被挖出來的東西。想到這個,我就不可抑制地跑到水池旁,拼命地搓著、洗著我的雙手,但總也洗不乾淨,永遠也洗不乾淨。
我設想了所有最壞的情況。甚至,我想,張師傅很可能也是被我害死的。那天凌晨3點,我是不是曾經半夜醒來,回到寢室?那時我是什麼樣子?我有沒有可能在夜裡真的變成一個惡魔?也許我是回到學校,去掩埋林子的屍體,結果恰好被張師傅看見。
我還會繼續殺人嗎?
我對張生說:“你把我綁起來吧,這樣我會好受一點。”但他說什麼也不願意。於是我只好不停地吃安眠藥,讓自己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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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海報歸來(2)
晶晶和林子大概已經死了,現在感到恐懼的人,是我。
“如果現在是夢該有多好。”我在電話裡對馬爾說。
“你在說什麼呢?什麼夢?”
“沒什麼。”
“那麼,計劃怎麼樣了?”
“很好,正在進行中。”
“那好吧,過幾天出來見見怎麼樣?”
我沉默了一陣。
“喂?在聽嗎?”
“好的,等我病好了見面再談吧。”
我又怎麼能對馬爾說,我殺死了他的表妹,所以再也不想見他了?
然而三天後,早上當我一睜開眼睛,突然有一股強烈的願望,就是想要見到馬爾。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心裡說,去見他吧,說不定他能幫你點什麼。我從床上下來,眼前一黑一黑的。我感到肚子很餓,三天來第一次有了食慾。我穿好衣服,洗了臉,然後狼吞虎嚥地吃完了昨天晚飯時基本上沒動的東西。
張生去上課了。
出門前,我給馬爾發了條簡訊,告訴他我仍然在校門口的佐治城等他。
“醫學上,將這種症狀稱為人格分裂。”馬爾坐在我對面,看著我說,“在正常情況下失控的人,他們只針對某些特定的人有這樣的行為。當處於失控狀態的時候,實際是失去了對自我的感覺,也就出現了自我分裂的現象。一個人可以分裂成若干個‘我’,並且很多時候,真正的那個自我並不知道其他的‘我’都幹了些什麼。這與你的情況很相似,但要徹底確認,還是需要去看醫生的。”
馬爾煞有介事地侃侃而談,似乎完全不在意我是否有可能殺了他表妹的這件事。我看著他,真的不瞭解這個人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如果我在人格分裂的情況下殺了你表妹……”
“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
“你不這樣認為嗎?所有的證據都擺在眼前。”
“我不善於對自己不確定的事情作出結論。”
“那你現在能確定什麼?”
他思索了一陣,然後說:“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
這就是那天我們僅有的一點關於這件事的討論。此後,他很快把話題岔開,天南地北地說起來。我心不在焉地聽他聊著,心裡卻逐漸地開始冷靜下來。馬爾是一個奇怪的人,在他身上,似乎總有讓人感到平靜的力量。當我們在佐治城門口分手時,馬爾說了一句話。
他說,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蘇曉。
這句話,可以有很多種意思。
但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訴馬爾。那張張韶涵的海報,原來是我第一個拿到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