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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上的鐵鏈十分不配。
開啟家門,一股悶熱的氣息撲面而來,隱隱約約還有些發甜。那是早上沒喝完的酸梅湯,正放在茶几上。我拿起杯子,將酸梅湯倒掉,然後接了杯水,放在床頭。我把那七片安定也放在床頭。然後把檯燈的光調到最暗。洗完澡之後,我躺在床上,喝了口水,靜靜地等待著睡眠的到來。
張生在深夜回來,儘量剋制著,不發出一點聲音,然而我還是聽見他輕手輕腳地走進來。他把揹包放在沙發上,然後走進臥室看我。他的鼻息正在我的臉部上方不遠處。他輕輕地叫了一聲“蘇曉?”,我沒有回答。然後他拿起床頭櫃上的藥片數了數,一、二、三、四、五、六。接著放下。他走出去,像是走到門邊。我從眼皮中間的縫隙裡,看見他拿著一雙鞋,應該是今天穿著的鞋,走到衛生間,再然後就聽到水的聲音,還有刷刷的聲響。
他在刷鞋嗎?為什麼要在深更半夜刷鞋?
聲音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最終結束。他似乎很滿意地鬆了一口氣。
鞋上有什麼是必須現在,而且必須用水刷掉的呢?
他拎著鞋,經過臥室時向裡面看了一眼。我一動不動地保持著均勻的呼吸。之後,他把鞋放在門口,再次走進衛生間,開始洗澡。
我悄悄地坐起來,展開緊握著的佈滿汗水的手,裡面有一片安定。我將這片半溼潤的安定放進嘴裡,然後喝了一口水,嚥下。
這一次,睡眠應該如期而至了。
早上,我醒過來,自然,又是頭腳顛倒著醒來的。張生在一旁睡得很沉。起來之後,我走到客廳,關上臥室的門,然後來到門口的鞋架前。在第一層上,放著一雙白色的阿迪達斯,是張生的鞋。與已經變得灰白的鞋面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刷得亮白的鞋幫。我拿起一隻,仔細地檢視著。
刷得很乾淨,的確很乾淨。但奇怪的是,鞋面又沒有刷過。為什麼只刷鞋幫,而不刷鞋面呢?我接著拎起另外一隻。前後左右看了一圈之後,終於發現,在其中一隻鞋上,鞋幫凹陷下去的紋路里,有一些黑色的東西。
是沒有刷掉的泥土。
我又拿起他的揹包,揹包的底部也沾上了一些泥土。當我拿起它時,從揹包的縫隙中還掉出松樹針葉。看了一陣之後,我放下揹包,儘量將它還原成原來的樣子,鞋也一樣。然後刷牙,洗臉,出門。
今天,我要搞清楚那件事。更重要的是,要去證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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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活死人公寓(1)
我向走廊裡面走去,身後的樓梯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黑暗的深洞。每戶人家的門牌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幾乎難以辨別上面的數字。看了幾家人之後,我放棄了辨認門牌的打算,直接走到了第七扇門前。
沒有什麼比周末走進一個無人而幽暗的小區更加恐怖。當我在81路終點站下車時,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地方——林子的舅舅家,一棟破舊的搖搖欲墜的居住樓。在這棟低矮的五層樓房的側面牆壁上,掛滿了淅淅瀝瀝的黑色水漬,像某種巨大而怪異的爬蟲一般,從五樓一直延伸到一樓。整棟樓就像是用橡皮擦反覆塗改但又始終無法清晰起來的炭筆畫。這樣的樓房,總讓人覺得,裡面也許生活的不是人類。
當我走近它,看清它的細部時,那種壓抑的感覺變得更加強烈。樓梯在整棟樓房的最裡面,從街道走進來時,要從101一直走到109。只有幾扇窗戶開著,從佈滿灰塵和蜘蛛網的紗窗向屋內看去,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每一扇門都緊閉著,斑駁的木門前,偶爾能看見幾個空的竹椅。在這樣一個週末的下午,人們都去哪兒了呢?是外出了,還是躺在黑暗而悶熱的房間裡,一動不動?我輕手輕腳地經過每一戶人家,生怕某扇門突然開啟。然而門裡似乎長了眼睛一般,靜悄悄地看著我這個陌生的闖入者。
我走上樓梯。樓道的每個拐角處,都堆著莫名其妙的東西。有時是一個塞滿了什麼的麻袋,有時是一堆木頭,有時是幾塊煤(我想起一樓有幾戶人家門口還放著煤爐子),有時是丟棄了的玩具,或者幾個摞在一起的紙箱。樓梯上都是灰塵,而灰塵之上並沒有腳印,除了我自己的腳印。無論如何也難以想象這是一棟居民樓。也說不定,在我沒看見的什麼地方,會寫著一個“拆”字。這棟樓怕也有五十年的歷史了。狹窄的樓道里連窗戶也沒有,只有昏暗的大約10瓦的燈泡用於照明。我上樓的速度極為緩慢,眼前總有莫名的黑影一閃而過,好幾次,我以為差點就撞上人了,停下來仔細看去,才發現是眼睛尚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