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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
(十七)文曲星隕落
譚代湘為人謹慎,處事中庸,並不深諳風月之道,只會偶爾意淫那些長相姣好又舉止輕|佻的鄰家寡婦。時過境遷,如今形勢有了驚天的逆轉。他一瘸一拐、搖搖晃晃的身影在黑夜中四處出沒,忙得不可開交,儼然肩負起了中興家族的使命。在這個因戰亂而元氣大傷的小山村裡,代湘憑他那令女人意想不到的長處,成了最善解人意和樂善好施的男人。他拼盡了氣力,輪流著關照每一個孤獨的女人,但“公”不應求的現狀很快就讓一條腿的男人體會到了皇帝在後宮中的幸福苦惱,粥多僧少的困境害得他疲於奔命,備受摧殘。他從來沒感受過一個男人的精力是如此有限而慾海卻又那麼無邊啊!眼看譚代湘那孱弱的身子骨不堪重負,況且他的腿腳又不靈便,譚世林不禁擔起心來:“連走路都不穩當的男人能幹出什麼名堂呢?”他就怕軟弱無力的交|媾到頭來會把興安村變成了女兒國。
溫暖的秋日陽光催生了暌違久遠的慾望,譚世林雄心勃發,躍躍欲試,幻想用自己的餘熱點燃奄奄一息的香火。他又開始思念起李子梅的點點滴滴來。半夜,一個佝僂的身影悄悄溜出後門,但這次悲壯的出征終因力不從心而夭折,不到一刻鐘,他便鎩羽而歸。
當戰爭進入拉拉扯扯的相持階段時,日本鬼子驚恐地發現無論他們消耗掉多少有生力量,中國政府總能源源不斷地輸送更多的兵員到達前線,他們甚至懷疑中國人的繁殖速度已經遠遠超過了他們生產彈藥的速度。以至於中國人個體的犧牲根本不會影響到整體的戰鬥力。事實上,高漲的抗日聲勢掩蓋了後方的空虛。
譚代湘感覺自身基因中早已廢棄不用或業已退化的感官功能都被源源不斷的情愛一一啟用,他拼命地應酬明爭暗鬥的女人們,享受他無法消受的愛情。女人們信心滿滿地繼續那幾乎是徒勞的分娩。無論她們多麼賣力,興安村的人口依然在持續減少。她們已經出征的丈夫或孩子漸漸成了記憶中的符號,再也不具有實際意義。只有譚代湘才是真實無偽的男人,他雖然疲憊不堪,雖然不夠健碩也談不上堅挺,難以盡如人意,但他是看得見摸得著的能帶來實實在在的溫暖、快樂和希望。彷彿她們對付這殘酷世道的唯一辦法就是不停地生育,她們本能地相信人定勝天。
在這次生產熱潮中,代超像太監似的漠不關心,當李子梅產下一名男嬰託人來索名時,剛巧李久貴送來一掛黃花魚,他順口就說:“叫譚世魚吧”便把來人打發走了。為飽口腹之慾,他親自下廚烹炒,顛勺時黃花魚被高高拋向空中後卻不知去向,過一會才掉下來砸在頭上,他差一點因燙傷謝了頂。他就這樣把所有的才情毫不吝嗇地耗費在烹調、釀酒、泡茶和懷念之中,任憑大好光陰像簷下的臭溝水隨意地流走。有一天,他被母親勸誡他少喝酒多吃飯的嘮叨激怒了,一聲不吭搬一床被褥到虎坦的仙人洞去辟穀,結果弄成了斷食,差一點餓死。
譚世林和李久貴把代超從仙人洞抬回家時,他已氣若游絲,一副臨終的死樣子嚇壞了看熱鬧的鄉親。僅過了兩天,他又恢復了胃口。那天他去關王廟趕集時碰到代群,兄弟相見甚歡,當即選了一家上好的飯館,一直喝到彼此誰也不認識誰了才分道揚鑣。代超走到鐘鼓山腳下時已經天黑,他感覺輕飄飄的幸福極了,自認為只要腹中有美酒,這世界處處都是溫床。他腿一軟就臥倒在馬路旁的枯草叢中睡著了,一隻腳上的布鞋已不知方向,衣服上還殘留著嘔吐物的斑漬,這副乞丐的模樣與他高貴的文人氣質大相徑庭。不知什麼時候,清風吹醒了夢中人,醉意朦朧中,他瞅見李白曾舉杯相邀的那輪明月就懸在舉手可及的天花板上。他想站起身,但折騰了兩下沒能如願,他發覺自己的手不是手,腳也不是腳,全使不上勁。突然,李久貴的銃響了。幾乎還來不及體驗死亡的恐懼,漫長而豐富的未來就在一聲巨響中終結了。
這位文曲星初入凡塵時像一個七竅皆無的混沌,接生婆從李秀胯下接到一坨圓滾滾的東西時不知所措,迷惘中她建議把怪胎丟進茅坑去喂蛆漚肥。是譚世林的好奇心救了孩子的命,他還照朱即師傅的吩咐把撕開的胎膜曬乾後用紅紙包好了小心地收藏,等孩子日後參加殿試時就拿出來帶在身上當法寶,可以助他一舉中的。代超本來註定要和仙丹生七個兒子,除了雙胞胎,其餘五個中的兩個後來要成為咄咄逼人的紅衛兵,另外三個將成長為吃國家糧睡國家床的幹部,其中一個是興安人的父母官,另一個是人民的公僕,還有一個是安分而正派的公務員。這一宿命讓日本鬼子的槍和李久貴的銃輕易地改變了。代超在陰間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