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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她常注意美工組那些小男生,眼光之怪異,我總以為她有戀童癖。後來她在描繪那些小男生時,我偷瞄了一眼——天啊!不是開玩笑的,我真怕哪天也被她寫進那些軟趴趴的故事裡。不自在,就是那樣。

阿諾說——他是我們那所變態學校裡的變態老師,學體育教數學,數學公式背得比我還爛,一身肌肉是生銹的銅色,就像電影裡酷斃的阿諾。不過我們的阿諾是遜斃了,一件特大號外加零碼的衣服長褲,穿在他身上都像縮了水似地,士哩叭氣。

總之,阿諾說,一個人想要在現代社會立足,一定要有一項專門的才能;因為人類是不平等的,這世界是靠殘酷的階級鬥爭發達的,只有爬上金字塔上層,才能免於被剝削邸�さ拿�恕�

怎麼爬?我懷疑。

學歷!學歷還是很重要的!阿諾說。

大概吧!我戰戰兢兢的工作,但我恨懷疑,他們會讓一個混跡補校的人當主管嗎?我沒信心,思詩說她也沒信心。不過,還是有可能的,儯�蚍種�壞目贍埽�鞘侵頁隙群腿棠鴕懍Φ奈侍狻�

有信仰總是好的,像我這樣就亂糟糕。

照阿諾的說法,那個編輯算是有某種“專門才能”的人,得了氣質病,照樣可以躲到深山僻壤拼命賺錢。但是我懷疑,她那種軟趴趴的文格,成得了什麼大器?

我們隔壁坐,所以我老是記得她蹙著眉的側影,憂鬱得完全沒有成富成貴的福氣相。總之,一個字——憋。

尤其“大東”地陲邊疆,交通不便,鳥蛋不生,下車走路還有一大段距離;慘了那編輯,破布似的身體,頂著大太陽走那一大段路,常常嗚呼哀哉,去了半條命。

她“畢業”的時候,我不曉得她得了氣質病,但那之前我總在猜,她大概是“快了”。不過我只奇怪,她為什麼要說出來,瞞著不是更好!

不是開玩笑的,就那個女的,我實在不予置評。

至於我是怎麼來這裡工作的?是這樣的,之前我在一家公司當老闆的秘書的秘書的助理的助理的助理。有一回中午,那個大秘書受了老闆的細姨的乾弟弟的馬子的閒氣,懋了一肚子氣沒處發洩,合該我衰,闖進她用屏風隔著的禁地,她鬥雞眼一瞪,對我大吼一聲——“滾出去”!所以我就“滾”出來了。

反正世界就是這麼樣,我看得很開。

在這裡,日本的味道濃,上至社長下至小嘍羅,不是蓋的,看起來就是很日本,活脫是扶桑渡海過來的。尤其我們那個社長,金邊眼鏡蓄小鬍,由鬢角朝上直剃留一半的東洋流行偶像頭,制式的表情,典型的東洋男子。

不過不是壓迫人的那種菁英主義型,他的眼神不夠銳利。但儘管如此,他只要隨便那麼一掃,還是夠震懾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大東”是典型的家族企業,從出版、印刷到發行,都由家族的大老層層把關。不是蓋的,第一次聽見社長的母親大人透過擴音器奔放出來的聲音時——天啊,簡直是震撼!破鑼嗓加鐵窩蓋——我看見許多嘴角隱揚的笑意。不過我想,有錢人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思詩也是這麼想。

我跟她都在努力存錢,不過存錢的目的模模糊糊的。當然我們都有夢想,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在這裡當個潤稿編輯。不過夢想一開始都是不成形的,而有些夢想是不成熟的,只是隱隱約約杆在那裡。

但是我已經二十一歲半了,算是老了,我沒有多少青春可以揮霍。有時我會想找個人嫁掉算了,但是沒有那麼容易。

而且,我不相信愛情這回事。

一輩子只愛一個人,不覺得很煩嗎?純情人是適合在這個城市生存的法則,專情是驚世駭俗的笑話——所以,我選擇不愛人。

想想,有多少那些自己曾經認定永遠不變的警告,隨著時間的過去,都逐漸變得扭曲黯淡,自己都忘了曾經說過什麼、發了什麼願。我不知道這些話是基於什麼樣的悲觀,但我就是不相信愛情。

我覺得我像無主的遊魂,浪蕩在這座迷離的城市——巴比倫。

第二章

“日向!”才停好我心愛的風速九十,思詩就匆匆忙忙從本公司的一樓大門跑向圍牆這邊的收發室。

收發室杆在臨馬路的大門口,是員工進出的樞紐,各路好漢打卡的集散地,和出版編輯等部門的本樓有一小段距離。

位於巷子口一號的“大東”,印刷部門獨立和各行政部門分棟隔開,各有五層樓。

我沒時間和思詩閒扯蛋,急忙跳進收發室,搶到卡插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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