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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凡人吶,想的無非是平平穩穩過自己的日子,哪有那個擔負武林興衰江湖存亡的宏圖大志?大哥是在年少氣盛的時候一不小心闖出的那個名號,成了那樣一個大人物,但過沒幾年他就後悔了,然後藉著前任大嫂病逝的這個茬口,一去不返,杳無音信。”
王太婆告訴過我的小姑難纏,但我這個小姑楊柳,不但不難纏,還豪爽開明的緊。那一身束腰緊袖的利落裝扮,一看就知道不是個羸弱女兒家,讓人不喜歡都難。
“你的前任大嫂是如何病逝的?”
“咭咭咭……”楊柳笑不可仰。“看罷,究竟是女人,大嫂不關心大哥的風雲往事,卻只盯著前任大嫂,想咱們女人的心事,總是要與男人不一樣的。”
我回之一笑。這倒是真的。雖然是位逝者,但曾在自己相公生命中出現的女人,我很難不去關注。
“前任大嫂沒什麼可值得隱諱的,她也是一位江湖同門的女兒,經媒妁之言嫁了進,和大哥相處得還算和睦。要說什麼男女間驚天動地的愛情,他們肯定是沒有,但夫妻之情總是有幾分,她死了,大哥也著實難過了些日子。”
“你大哥的那位師妹……”
“嗯?”楊柳微黑的面龐上抹上訝色。“大哥連這個也和大嫂說了?看大哥很喜歡大嫂呢。秀巖姐姐是隨大哥一起和父親學藝長大的,咱們都當她是家裡的一個人,娘操心她的婚事就跟操心我的一般無二,但後我大哥成親,她竟然醉了三天三夜。咱們才明白她對大哥的那份心思,可已經晚了。況且大哥對她只有兄妹之情,和她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一年多過去,秀巖姐姐也似乎平靜下,可沒想到,她愛大哥竟然愛到了那個份上。那日,大嫂去世,大哥操持著喪儀,一時失神,被趁機進尋仇的人險些暗算,是秀巖替大哥捱了那枚暗器……”
楊柳不勝唏噓。
我也淡淡悵惘。原楊執的愧意自這一處。他始終把秀巖當成了妹子,哪怕秀巖為他丟了性命,他也始終沒能對她滋生男女情愛。故而,他談及秀巖,總是揮之不去的愧疚。
想,這情情愛愛的註解,最是不易取得答案。誰愛誰,誰不愛誰,從難以一人愛的所燒厚寡決定。那麼,我選楊執,喜歡上楊執,是因為他救了我,因他是我在那道崖下睜眼瞧的第一個麼?他選我,接受我,疼惜我,又是為了什麼?
如此,我在楊家堡,又度過了幾個春秋。
最多的時候,我仍是隨楊執去看山看水。為支援一大家子的開銷,楊家堡除了田地佃戶,勢必要有一些生意。他起初帶我遊玩,遊玩的是我,操勞的是他。後,我慢慢看懂了一些賬目,學會了打算盤,制帳冊,幫著他分擔了些操勞去。
他常逗我道:“愚兒,我怎這等好福氣?以為從山底下撿了一個傻媳婦,圖的是個安分聽話,到今兒個才發現是物美價廉?我這個傻媳婦,不單能賞心悅目,還能夫唱婦隨,我誤打誤撞的,怎麼就撿了這麼一個大便宜?”
他覺他撿了“便宜”,我卻“上了當”。
當初找他,以為是一個木訥少話的山中漢子,踏實可靠。做了夫妻年數越久,越明白,他哪裡是木訥少話?分明是故作深沉,佯裝成穩,有時候還壞得可以!老大不小的一個人了,每一回喝醉,當著全堡人的面,就會抱起我大叫“傻媳婦”,每每鬧得我都會有半月的時間再全堡人面前抬不起頭。
“傻媳婦,過了年,我們到元興城逛一遭罷。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京城裡也一定格外熱鬧了不少,去開開眼界。”這一日就寢,他糾纏我過後,道。
元興城?京城?我怔了怔。
“不想去?”他抵著我的額。
不想去麼?我無從曉得。只是,那個地方聽起怎會讓人這般的不喜?
“你是京城口音,到了那裡,也許……”他欲言又止。
“也許什麼?”我驀地推開他,背轉過身。“也許能把我撂下?”
“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撂得開我的傻媳婦?”他抱住我,搖晃去。“只是,你有時做夢,總會發一些奇怪的囈語,嘴裡還總會叫一個人的名字,哭得……讓我心都能揪成一團……”
“我叫什麼名字?”
“……月兒,你以撕心裂肺的聲音叫月兒。有時,也有什麼‘前兒’出,最多的時候,你都在喊‘月兒’,你常說‘娘捨不得月兒’。我想,你這個月兒,不是你的兒子,就是你的女兒。”
月兒?兒子?女兒?我塵封的記憶裡,有那樣親密的存在?陡然間,一記閃光,一個美麗無比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