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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蘭道:“我愛遠漠,這一生也只愛遠漠。我不嫁遠漠,並非不愛,而是心力交瘁,已經沒有了繼續愛遠漠的力氣,求遠漠讓我有一個安安靜靜的生活罷。”
楚遠漠凝視這個自己虧欠最多的女人良久,儘管不捨,仍應了她的請求,將一幢位於泰定城外的清靜山莊賜了給她,言道:今後,凡珂蘭所求,本汗將無不允准。
珂蘭不嫁楚遠漠,自也不可能再嫁楚遠漠外的男人,孤老終生是她為自己選擇的人生長路。
月落烏啼。
珂蘭醒,再也無意入眠,披了衣裳,推開了窗子,讓窗外的寒峭氣流湧動進,使自己清醒得更加徹底。
未的日子就要如此下去罷?長夜空寥,沉沉漫漫,每日在這將明未明時醒,站到天光大霽,開始一日……“珂蘭。”
她驀地回首。
樊隱嶽的纖細長影佇立於幽暗浮動中。
珂蘭將窗關攏,徐徐就步,與舊友面面相對,嫣然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只要尚在人世,又怎麼會見不到呢。”
“你找我有事?”
“幫我一個忙。”
“除了幫你殺楚遠漠。”
樊隱嶽勾唇,“殺他,我不會假他人之手。”
“……那個孩子好麼?”
“身上的毒已經沒了。”
“真的?”珂蘭喜極。
樊隱嶽深望著她,“珂蘭是個好女人,也會是一個好母親。如果,我把他交給你,你會好好疼他的罷?”
珂蘭微微怔忡,問:“你要我幫的,就是這個忙?”
她頷首。
“不管怎麼樣,你都不想要那個孩子?”
“我不能篤定自己會疼他。”
“可是,你仍是疼他,不然你不會治好了他身上的毒,不會在以為遠漠要傷害他時情急於色……”
“那一刻,我可以只記得他是我生的。但是,要養大他,需要的不能僅是一時的情急。把他留在身邊,對我對他,都是折磨,我不敢保證自己會在今後的歲月中對他不會有任何的遷怒和發洩。他已經承當了不該承當的……”她語聲突起梗咽。
“已經承當了不該承當的?承轉你身上的毒素麼?”
她點頭。
“你後悔了?”
“我比任何一個人都早知道自己有孕,我曾想過無數個將這塊骯髒印記從我身 體內清除的法子。然後,恨意佔了上風:既然如此骯髒,何不讓他更骯髒?然而,自從感覺到他發出的第一次翻動,我便後悔了,卻已然後悔莫及。我只能拼命用一些緩和溫補的藥,減輕他將要承受的痛苦。”
“因此,你連抱他都不敢?你不敢面對一個承襲了你痛苦的孩子,更怕自己忍不住出手傷害他?”
“你何時成了我的知己?”
珂蘭乏力低笑,“我曾想過自己弱懷了柳持昱的孽種時會有的反應。而你的,只能應該比我強烈百倍……”
這樣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俱想起了那個醜陋的午後,她們竟是共同經歷了那半個時辰的惡靨……她們這是怎樣的一段緣?
“隱嶽,有些事,我始終沒有想明白。你被禁之初,在你打消了輕生的主意之後,就一定想過脫身的法子,那時你是如何想的呢?我是指,如果……遠漠不曾欺負你,你不曾懷孕,你要如何脫身?”
“我欲讓自己中奇毒。若我中了令諸太醫束手無策的奇毒,楚遠漠不會讓我那麼容易便死掉罷。或招榜求醫,或另謀他法,南院大王府但有動作,就勢必驚動到外方,或許就能引人上門救我。”
“可是,你昏迷不醒的那時,你的師父便已經過了,他知道你身陷南院大王府,為什麼其後沒有設法救你出去?”
“他?”樊隱嶽輕笑。“那時,他亦以為我的丈夫死了,而我半死不活。他有更重要的人需要照顧和救治,不想分散了那些力量。及至三師父一年後痊癒,他已經不敢說了,生怕說了,會召諸人的聲討埋怨。或者,他以為一年裡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已經不需要操之過急。”到現在,樑上君猶不敢讓先生曉得他曾入南院大王府卻空手而歸的“義舉”,連三娘也不知悉。這成了師徒兩個“心照不宣”的秘密。
“你的丈夫見過了那個孩子麼?”
“他……”樊隱嶽猝然閉眸,眉間頰上,盡染沉沉哀痛。
珂蘭好悔自己的口快,“隱嶽……”
“……我不知想過多少次,我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