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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伸手用勁一拉她的腳。心碧猝不及防,人跟著從南瓜上滾落下來。薛暮紫喝令她:“別動!”心碧便不動,鼻尖緊貼了泥土,想著這回怕是逃不過去了。誰知日本人開了一陣子槍,並沒有打算離艇上岸,汽艇轟轟地又順流而下。
好半天,兩個人才相對著哆哆嗦嗦坐起身子。互相檢視對方,沒發現有皮破血流之處。還不放心,各自又用手渾身上下摸索一遍,確信子彈沒有傷到皮肉,這才吐出一口長氣。心碧面孔煞白,心有餘悸地說:“薛先生,多虧了你。”薛暮紫倒又神氣起來了,得意洋洋道:“我倒是篤悠悠算定他打不準。你想想,那汽艇開得飛箭一般的,人在上面顛也顛死了,還拿得穩槍、瞄得準人?”心碧心裡想:槍子兒打那麼密,隨便哪一顆碰上了,這條命也就沒了。但是她嘴裡沒有說,怕薛暮紫會後怕。
秋收過後,場光地淨,沒了遮掩,城裡的鬼子下鄉掃蕩更加肆無忌憚,一夜之間常常有好幾個村子被燒被毀。上埝鎮好在有沈沉的保安旅駐著,一時還沒有大的損失。
日本人也真是橫,放著上埝鎮在眼睛裡,總覺得是個釘子,左有不舒服。一天從城裡的秘密情報站送來信,鬼子終於下決心要光顧上埝一趟了。得到訊息,沈沉的保安一旅士兵們人人摩拳擦掌,情緒激奮,要在上埝鎮邊上再跟鬼子拼上一場。為確保戰鬥勝利,沈沉特地聯絡了駐紮在海陽城西鄉的省保安二旅,兩支部隊說好了聯起手來,打一個大大的漂亮仗,也殺殺小日本這些日子的威風。
全鎮男人被動員起來,到離鎮三里外的公路邊挖戰壕。聾子薛老爹也扛了把鐵鍁去了。心碧家裡沒有男人,照說與這事沒什麼關係,心碧卻要強,不肯在家裡自坐著,就燒火貼了兩大鍋玉米餅,用個籃子裝了,蓋上毛巾,送去給挖戰壕的人當點心。
當地有句老話:十月小陽春。寒冬將至未至的時候,總有一段格外晴暖的天氣,有點像陽春重返。這天偏巧就是如此,日頭暖烘烘地在頭上掛著,心碧挎了沉甸甸的餅籃走完三里村路,已經是鼻尖冒汗,雙頰微紅,眼圈四周如同染了一層胭脂,襯得眼仁點點的發亮。
遠遠就見挖戰壕的人密密麻麻簇擁在一起,手裡的鋤頭鎬子此起彼落,映著陽光閃出一道道弧線,倒也有幾分壯觀。保安旅的官兵有脫了棉衣參加進去一起幹活兒的,有拿了皮尺走來走去丈量、指揮的。上埝中學的學生們組織了啦啦隊、茶水隊,在旁邊幫著鼓勁,穿梭來回地送茶水,顯得比什麼人都起勁。心碧在人堆裡發現了她的一對雙胞女兒綺玉和思玉,兩個人都只穿單衣,忙得頭髮汗溼了貼在腦門上。心碧喊她們,兩個人哪裡聽得見?心碧嘆口氣,想這兩個人是天生愛熱鬧的脾氣,什麼時髦來什麼,也就由她們忙去了。
心碧先找到薛老爹,把籃子交給他,又湊近去看剛挖的戰壕。那戰壕不過半人來深,兩尺來寬,人蹲下去,腦袋要縮著才將就沒頂。上埝鎮的鎮民幾時見過這玩意兒?也就是照心裡想的,比劃著田裡挖排水溝的樣子挖罷了。那些拿了皮尺走來走去的保安旅軍官,看著像個懂行的專家裡手,其實也是半瓶子醋,沒有什麼戰壕常識的。他們畢竟不是國民黨的正規集團軍,大規模的戰鬥根本沒有經過幾回,憑著一股仇恨和士氣,暫時地沒把小日本放在眼裡。
心碧正在好奇地四處張望,忽然覺得背後有眼睛粘著。回頭一看,果然不遠處站著全副戎裝的旅長沈沉。心碧不得不走過去,準備應酬幾句。
沈沉問她:“董太太怎麼也來了?”
心碧答說:“有人出人,有物出物,我家裡沒出人,就貼點餅子送給大家當點心。”
沈沉笑道:“你家怎麼沒出人?你的兩位小姐是出色的宣傳鼓動人材,起的作用可不小呢!”
心碧無奈地搖頭:“女孩子家,在外面瘋瘋癲癲的,不像個樣子。”
沈沉放低了聲音,對心碧說:“董太太,請借一步說話。”
心碧心中忐忑著,跟沈沉往人群外圍走了幾步,來到一處種著越冬小麥的高坡子上。沈沉的戰馬拴在這裡,副官冷如在一旁守著。看到心碧,冷如微微一笑,便主動把韁繩遞給沈沉,自己到高坡下去了。
沈沉轉身對著心碧,鄭重說:“沈某請董太太來,是有一件事情要拜託。”
心碧愕然:“我?”
沈沉緩緩地:“我想了很久,只有你才讓我信得過。”他說罷彎下腰,從馬鞍子裡摸出一個縫好的布袋,掂在手中。“董太太,你是知道的,我只有我娘這一個親人。我少小離家,很少有機會盡兒子的責任,這些年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