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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薛暮紫來了。原來小玉上午到學校上學,把大姐的事告訴了緋雲,絆雲放學回家又告訴了她爹她娘。薛暮紫知道心碧必會傷心異常,怕她經受不住,忙忙的趕了來看她。
薛暮紫進院子的時候,心碧上身筆直地坐在一隻小方凳上,手裡縫著克儉的褂子,除眼圈四周的紅腫尚未消退之外,看不出臉上有什麼失態。這使得薛暮紫大吃一驚,他想這個女人實在是不簡單,幾年中她遭遇了一連串的飛來橫禍,卻又以超乎尋常的鎮靜和耐力頂了過來,如此美麗如此柔弱的一個軀殼,難道內裡果真裝進了什麼摧毀不垮的東西嗎?
心碧放下針線,進裡屋去搬了個凳子,對薛暮紫說:“坐吧。”又自嘲道,“你看我現在過成什麼樣子了,家裡連茶葉都沒有一包,竟沒什麼可招待你的。”
薛暮紫坐下來,說:“事情我已經聽孩子們說了,我本來是怕你想不開,此刻見了你,才知道竟是我的不對,我輕看了你。”
心碧沒有抬頭:“薛先生,你是不是想著我這個人心狠,心裡太能裝得下事?”
薛暮紫忙答:“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心碧苦笑笑:“我昨兒一夜在床上睜眼躺著,心裡想著潤玉小時候的那些事,就恨她走得決絕,竟不惦記把她娘一塊兒帶走。早上綺玉煙玉她們起來,一個個淚汪汪地來叫娘,我心裡才忽地一激靈:天哪我是六個孩子的娘!我死了一個,還有五個活著,我怎麼能倒?你說我怎麼能倒呢?”她放下針線,身子筆挺地坐著,抬頭看薛暮紫。
薛暮紫感慨啼噓;“董太太實在是個明事理的人。難怪當初董先生能走得放心,他是知道你能撐下這個家的。”
“也虧他在潤玉前面走了。”心碧眼圈紅起來,“他要是今天還活著,聽見潤玉的這個惡訊兒,他不知道會難過成什麼樣子!”
“難怪呀,大小姐那樣人見人愛的女孩兒,天下能找得出幾個?不過要照我說,大小姐也是過於拔尖兒了,頂兒尖兒的東西總是易折易斷的呢。有句古話:月盈則虧,水滿則溢,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心碧狐疑道:“照你這麼說,潤玉的事還竟是早有定數的了?”低頭想了想,又說,“我只是想起來難過,潤玉兒死得也太憋屈了,活生生一個人,怎麼就解手解不下來,硬讓尿脹死了?”
薛暮紫說:“董太太你不懂,是有這樣的事。產婦生養時用力過多,耗傷了氣血,最後弄得血淤氣滯。氣滯在膀胱裡,水道不利,小便就不能自解。碰上那不懂婦科的,胡亂開幾副藥灌下去,非但解不了禁,倒讓病人肚裡的水越積越多,尿毒入侵到血脈,那是再也沒救的。”
心碧長嘆一聲:“我現在心裡是真的好悔,當初只道嫁夫隨夫,她該隨了冒家去逃難,怎麼就沒咬死了讓她跟我。她要跟了我,守著你這個醫生,是再也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薛暮紫跟著嘆一口氣:“人若是神仙,都能料得到生死,這世上的人怕是站著都擠不下了!”
正說著話,有人在外面喊董大大。心碧對昨天來人的事心有餘悸,拍著胸口道:“怎麼又有生人來找?”
薛暮紫站起來:“你坐著別動,我先看看去。”
片刻薛暮紫打了迴轉,手裡託一個紙包。薛暮紫告訴心碧:“是個當兵的,說是沈沉旅長交待了,有包南瓜子要送給你。”
心碧如釋重負:“我當是又出什麼事呢,手心裡冷汗都嚇出來了。”
薛暮紫好奇道:“你怎麼會認識沈沉?他怎麼又送你南瓜子?”
心碧說:“也叫碰巧吧。”就把昨天在河邊菜園的事說了一遍。薛暮紫邊聽邊笑,最後說:“這個沈沉,看著粗拉拉的,倒也還有心細的時候,答應你這點小事,竟然就記住了。”想了想,看著心碧,又是微微一笑。心碧問他笑什麼,薛暮紫卻是再不肯說,起身告辭回家。
隔了半個月,心碧在菜園子拿瓢舀著水桶裡的水,澆那幾窩出苗不久的南瓜秧。她覺得背後像是有什麼動靜,冷丁一回頭,就見一個軍官模樣的人下了大路,徑直往她這裡走。
心碧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又因為前不久在這菜園子裡會過沈沉,對保安旅的這些兵們便應付自若。心碧直了腰,微微笑著,先開口問:“長官是找我嗎?”
來人年輕俊秀,看上去像個當兵不久的學生。他抬手恭恭敬敬對心碧行一個禮;口稱:“上次我跟沈旅長在這裡停留過,太太沒有記住我,我可是記住了太太。”
心碧想了一想,歉然道:“那次你們人多,我心裡也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