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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腿遞給潤玉。雞皮是琥珀色的,雞肉卻極嫩,呈淡淡的粉紅,骨頭縫裡似還有血絲滲出。咬一口,鹹味已入雞體,雞味卻未失分毫,香得潤玉閉緊了嘴巴,不忍再張開似的。之賢側了頭,不眨眼的看著她吃,滿眼都是憐惜和快樂。潤玉催促再三,他只撕了個雞翅膀,在嘴裡慢慢地啃著。
潤玉說:“吃完這隻雞,叫蒿子再弄一隻,帶回去給你爹你娘吧。”
之賢笑起來:“傻喲!你以為是多容易弄的?為這一隻雞,那一大鍋鹽就變了味,再也沒用了!”
潤玉愣住了:“那……這一隻雞要多少錢?”
之賢說:“這還得看面子,他要不高興替你弄,你棒了大把的銀子來他也不理會你。”
潤玉犟起來:“你一定要告訴我花了多少錢。”
之賢嘻地一笑:“我身上能有幾個錢?我是偷了我娘給孫子定做的銀項圈,到鎮上換了錢給他們的。”
潤玉瞪大眼睛:“之賢你做這樣的事!”
之賢正色道:“有什麼不能做?”
“那可是我們孩子的東西呀!”
之賢看定潤玉,緩緩地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飾物罷了。什麼東西能有你現在的健康和快樂重要呢?在我心裡,你的需要才是第一位的。”
潤玉嘴角一翹,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有眼淚從她依舊烏黑晶亮的眼睛裡湧出,一滴滴落在因懷孕而略顯浮腫的手背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鬼子封鎖公路線已經三個月有餘,現在正像是之賢說的那樣:手裡捧了銀子也弄不到鹽局雞了,因為鹽工們賣不出鹽去,紛紛熄了灶火,回家貓冬,鹽場上變得荒無人煙。
好景不常。好味難再。正因為此,那次去鹽場吃鹽局雞的經歷便久久存留在潤五心中,使她想起來就覺得快樂。世上再沒有比之賢更疼她顧她的人了,這是她做女人的福氣。當年她爹濟仁對她娘心碧,怕也沒有這樣的情致吧?
開春,潤玉的產期眼看著要到了。雖說營養不夠,到底潤玉年輕,胎兒發育得極好,潤玉的肚子膨大如鼓,走路蹣蹣跚跚,之賢拿她逗笑,說她像那畫片上的南極企鵝。
之賢去找母親獨妍,商量要不要回海陽城裡請個婦科醫生來的事。獨妍瞪大眼睛說:“你不知道日本人的封鎖線過不去呀?前幾個有一夥私鹽販子想偷著運鹽進城,統統都被日本兵打死了,拿機關槍掃的呢!說是渾身打滿了槍窟窿,血肉模糊的,連張三李四都分不出來。你說說,誰還能再替你賣命往城裡走呢?”
之賢說:“我自己去。”
獨妍冷了面孔:“你去更不行。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做父母的心裡怎麼樣不說了,就是丟下潤玉一個人,你怕是也不忍心吧?再想想,你就是命大福大進了城,那婦產科的醫生又在不在城裡呢?我們這麼多人都下鄉逃了難,人家醫生就不逃難?你這孩子真是,做事一廂情願,腦子也不多轉幾個彎。”
之賢被她這一說,倒真是手足無措。
獨妍手裡笨拙地織著一件嬰兒毛線衫,臉上似笑非笑:“你們這些出去念過幾年書的,反倒婆婆媽媽比別人多事。告訴你,生孩子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當年我生你們兄弟三個,哪有什麼婦產醫生?還不是請個接生婆幫幫忙拉倒。”
獨妍說完這些,低頭擺弄她的毛線,像是再不值得為這事多說什麼。之賢覺得沒趣,略站一站,也就出去了。
清明那天,獨妍按鄉下人的習慣,叫之良之誠到河邊持了些嫩嫩的楊柳葉子,回來剁碎,和進麵粉中,加些油鹽,在鍋裡攤楊柳麵餅。一家人圍在桌邊吃著,潤玉才吃兩口,忽然不動了,臉色發白,眼睛裡有很奇怪很驚恐的神情。之賢馬上扔了筷子,問她:“是哪兒不好?”
潤玉又想笑又想哭地:“我怕是要生了!”
之賢慌得像著火,手忙腳亂,又想動手去拉潤玉,又不敢用力,伯拉得不妥壞了事,只得拿眼睛向獨妍求助。獨妍笑道:“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經不住事,慌慌張張的!潤玉的胎氣才剛發動,離生還早呢。”
果然潤玉又沒事了。之賢卻是不敢馬虎,堅持要扶潤玉進房躺下,又張羅派人去請鎮上的接生婆。結果潤玉一天裡都沒什麼大的動靜。接生婆閒得無聊,跟廚房裡幾個下人們坐著玩紙牌。
到晚上,潤玉的陣痛突然緊了起來,疼得她連聲呻吟。接生婆這才丟了手裡的牌開始忙碌:燒水,往潤玉身下墊草紙,檢視洗刷和包紮嬰兒要用的東西,把她帶來的剪刀放在鍋裡煮了消毒,又向獨妍要塊乾淨帕子,預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