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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陽倒不會在此時落井下石,也不會急於說服皇帝考慮皇孫,只是笑了一下罷了。
“還有衛先生,”皇帝止步,擰了下眉,轉頭來望著濮陽道:“你看他是當真不願出仕,還是學那些沽名釣譽之輩,坐地起價?”
他還挺奇怪的,陳渡不願做官,是不願為魏臣,守著他那份頑固陳朽的忠貞,但衛秀顯然不是如此。他入京居公主府,可見不是有入世之心,能獻《徙戎論》,說明也有心朝堂。可真要他入仕,他竟不願?
皇帝是不信衛秀那套說辭的,他要成亂世之臣,便不能先入仕,非要等南北開戰不可?顯然是有意推脫。可皇帝做了那麼多年天子,見過形形□□之人何止千百?他那雙眼睛看過去,有幾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玩弄心術?是真是假,他還是分辨得出的,衛秀是當真如他所言,不願入朝堂為官。
如此矛盾,倒將皇帝弄糊塗了。
此時風平浪靜,太液池上水波粼粼,前方有亭,此亭是觀魚的好去處,每每憑欄,撒下一二魚餌,總能引來成群的魚兒。
濮陽望向那處,扶著皇帝慢慢走了過去,口中則道:“兒觀數月,以為衛先生有指點天下之願,卻實無入朝為官之心。”
“哦?”皇帝嘆了一句,頗覺訝然。
有心天下,無心仕途,真是聞所未聞。
指點江山,難道為的不是封侯拜爵?
皇帝嗤笑:“若果如我兒所言,倒真是奇人了。”
不喜榮華,不慕權勢,單單為指點江山而指點江山,真是奇人。
濮陽也跟著笑,那亭子不遠了,她轉頭示意宮人取些魚食來,接著扶著皇帝入亭,憑欄而坐。
池上剛好起一陣風,涼爽而不失溫煦,使人心情平和。
“起初我也奇怪,以為她是陳渡那般,守著前朝不放,故而開口相邀,結果,她一口就答應了。我便知,此人雖在山野,心是在京中的。後阿爹為羌戎所憂,我在她面前提了提,她潛心數日,閉門不出,獻上《徙戎論》,如此,我便以為她有心仕途,不過是在等一時機。”
皇帝聽得入神,見濮陽停下,便問:“後面呢?”
濮陽笑了一下:“後面每每與她論及朝政,她便極有興致,但一提及薦她入仕,她總含笑婉拒。”
拒一次兩次倒罷了,三番五次,便不是謙虛,更非故作姿態。
皇帝便想了一想,宮人奉上魚食來。濮陽接過,靠著憑欄,撒入池中。瞬息之間,無數魚兒聚了過來,爭著搶食。
皇帝似是想明白了,嘆道:“可惜了,不過也無妨,他在你府中,朕倒沒什麼不放心的。”若有什麼需要獻策的,從公主府將人請到宮裡來也是十分方便的。
池中的魚食都吃盡了,魚兒徘徊一陣,便散了開去,濮陽知曉,算是說服陛下了。先不論先生心思,單她立場,也是不願先生步入朝堂。
一位經天緯地之才又偏淡泊名利,視權勢富貴如無物,她的話,在皇帝看來往往不偏不倚,比在朝堂上的大臣說的話,更聽得進去,很適合某些關鍵時候,推上一把。
“還有一事。便是衛先生所獻之策。”皇帝話音一落,又一把魚食,撒入池中,將方才那些魚兒,都引了回來。
濮陽取過宮人奉上的帕子擦了擦手,恭敬道:“請陛下明示。”
“此事,我已有些眉目,餘下的還得你為朕分憂。”
“能為阿爹分憂,那是再好不過的,阿爹說來就是。”濮陽笑眯眯的,露出高興的神色來。
皇帝也不由放鬆了心絃,但一想起這事,又顯出為難來:“此事不易。衛先生說的,化阻力為動力,便是要借世家之力了,如何讓世家真心實意地去做此事,朕也想出一策來。”
他說罷,望向濮陽,濮陽便是一笑,眼中滿是瞭然。
皇帝笑著搖了搖頭:“看來你也想到了,此事還得從你幾位兄長身上下手,有他們牽頭,世家想來不會拒絕。”
豈止不會拒絕,說不定還會爭功。
諸王相爭,世家都卯足了勁想將支援的皇子拱上位,替皇子爭取皇帝好感,便是一件極為要緊之事。
濮陽福了一禮:“此事,便交由兒臣來辦。”
果然還是七娘貼心。皇帝心中感慨了一番,暗自決定,此事若成,便厚賜濮陽。
說完了正事,皇帝也有了餵魚的心思,又與濮陽閒話起來,說的還是衛秀。皇帝平生閱人無數,如衛秀這般,倒是頭一次見。他回想了一下昨日,突然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