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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疼得厲害,分不清是何處,卻一陣陣尖銳劇烈,令人不得安生。濮陽掙扎著睜眼,腹上的那一處傷口霎時間鑽心地疼,她下意識地欲抬手去觸碰,卻提不起半分力道,試了幾次,反倒讓身上的傷口更疼,她只得不甘地將眼合上,慢慢適應。
大約是察覺她已醒來,屋外一陣腳步聲輕響,接著便有人推門而入。
濮陽微微轉頭,便見入門來的是一名女子,約莫十五六的模樣。興許是醒來了,傷口也似復甦了一般,愈發痛起來,濮陽強自忍耐,將目光落在那入門來的女子身上。
見她醒來,女子趨步到榻前,她面容和婉,神情謙卑,這謙卑與她甚為貼合,彷彿生來便是如此一般。這是一名婢子,濮陽暗自斷定。
那婢子口道:“小娘子已醒來了?”
濮陽仍昏沉著,精力不濟,她極力地控住心神,使自己維持著清醒,不動聲色地看著這婢子。眼下處境不明,她並未貿然開口。
婢子似懂些醫術,她俯身看了看濮陽的氣色,面上微帶了一抹笑意道:“小娘子能醒來便無大憂了,多加修養便可痊癒。”
聽聞身上傷口無礙,濮陽稍安心了些,她開口,氣息不穩,聲音亦嘶啞微弱:“不知府上何人?是誰救的我?”
婢子仔細聽辨她的話語,待她說罷,方回道:“我家郎君結廬在此,二日前,郎君晨出取水,遇小娘子倒在道旁,見還有救,便使人帶了回來。”
這一番話中並沒有什麼破綻,只是眼下仍不知此人是什麼身份,濮陽未敢多言,只出聲道:“謝過郎君。”
婢子聞言,代主回了一禮,便退下了。
眼下當是性命無憂的,濮陽暫安心了一些,目送她出去,便思索自己所處之況。
身上的痛比剛醒來時更難熬,濮陽咬著牙,極力地使自己腦海清明。
當日刺客眾多,她在一眾甲士的護衛下往北逃,奈何對方人多勢眾,雖有甲士拼死相護,她仍受了傷,眼看甲士所剩無幾,她負傷逃入山中,借山勢崎嶇,樹木成蔭來躲避追殺。她走了一路,身上的傷口擴大,鮮血淌下,心知若是地上有血跡,刺客便能循著血跡找到她,她只得脫下外袍,按住傷口。求生的*撐著她往深山裡躲,直到再也邁不開步子,失去意識。
行刺公主是死罪,若無利益誘導絕不會有人肯做這事。她欲往別業,除身邊近侍與陛下,並無他人知曉,能在去往別業的路上設下埋伏,她身邊必有人走漏風聲,那人會是誰?又是何人,欲取她性命?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閃現在她的腦海中。宮中境況如何?她在此處,是否周全?濮陽漸漸陷入混沌,那些問題,隨著她再度昏迷而無解。
先是失血過多,又是兩日昏迷,粒米未進,縱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更遑論濮陽女子,身體柔弱。她迷迷糊糊地躺著,意識模糊不清,只覺得身體燙得很,便如被人置於火爐之中烘烤,口中乾澀極了,她想喚人來,卻怎麼也發不出聲,就像有什麼物事堵了她的喉嚨。
怎麼也掙扎不出,怎麼都使不上力,濮陽陷入惶恐之中,頻臨死地的後怕還未遠去,這等毫無掌控之力的無力使她萬分恐懼。
她極力欲睜眼,張口欲叫,身體卻像不是她的一般不聽使喚。
耳邊有人嘆息,接著額上便是一陣溼潤清涼,嘴唇也有水潤溼,讓她舒服了不少。她憶起婢子口中的那位郎君。他救了她,倘若他要她性命,任她自生自滅便是了,何須大費周章的將她帶回來。如此一想,竟似得到了一些寬慰,惶恐、不寧、焦躁種種頹喪慢慢消散,她又昏睡過去。
待她再度醒來,天已黑透了,室內只點了一盞銅燈,昏昏暗暗的,視物也只勉強而已。濮陽動了動身子,身上黏膩膩的,難受的很,再一感受口鼻間都比尋常燙,便知她是發熱了。
有人趨步走近,濮陽稍稍抬頭,便看到先前那名婢子走到她榻前,見她醒來,頗為欣喜道:“小娘子醒來了?恰好可將藥用下。”她說罷不待濮陽回應,便轉身走遠,不一時,她又回來了,手中捧著一碗藥。
經方才那一通昏迷,濮陽深知自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傷患,還是聽話些好,有藥用藥,趕緊養好傷,方是上策。那婢子來扶她,她便配合著使力,拉扯到了傷口,她禁不住皺起眉來,忍著劇痛,坐起一些。
藥汁又苦又麻,還有些酸,直教人反胃欲嘔,濮陽多日不曾進食,胃中空蕩蕩的,更是脆弱。可她仍是忍了,一口一口地抿下去,一點都不曾剩下。一碗藥用盡,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