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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秀體弱,頗為畏寒,每到冬日,她總抱著手爐,偎在炭火旁,汲取一點暖意。可縱是如此,她仍抵不過無孔不入的嚴冷。
濮陽接報之時,已是黃昏,她無片刻耽擱,立即兵分兩路,一路派人入太醫署,召周太醫同行,一路命內侍省備馬,帶上十餘名羽林,便往邙山疾馳而去。
抵達山腳,已是黑夜,天上看不到一絲亮光,寒風颳在臉上,如刀割一般,不過一炷香的功夫,臉就像失去了知覺,再感覺不到疼,亦感覺不到冷。
濮陽命侍從扎幾個火把起來,連夜上山。
山路難行,她也顧不得許多,沿著盲腸小道,直往山頂的草廬行去。
草廬中有人接應,遠遠見山腰有一派火把墜成的火龍,便有人開了門戶。濮陽一到,三名僕役便跪於門兩側迎接。
衛秀深居山中,又將舊屬都散盡了,濮陽自是不放心的,便花了些功夫,將她草廬中那三名僕役都收買了。衛秀不知是未察覺,還是不願與她計較,一直不曾點破。
此時濮陽便自洞開的大門快步而入。
她一面往前,一面吩咐侍從熄滅火把守在庭中。
這間草廬,她曾住過不少時日,其中佈局,猶記在心間,她直往衛秀寢居,走到門前,深深吸了口氣,令周太醫在門外等候,便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室中是寂靜的,自無人出聲,離床榻不願的案上留了一盞油燈,如黃豆粒般的一點,門一開,冷風灌入,火苗隨著搖曳,猶如風中殘燭,幾要滅了。
濮陽反手關了門,循著微弱的光,走到床榻前。
衛秀躺在那裡。
她有兩年不曾見她了,這兩年,她沒有一日不在想她,沒有一夜不是想著她入眠,她做夢都盼著衛秀能回來。
可是她沒有。
濮陽眼眶發燙,然而此時,她也顧不上傷感。
她彎下身去,自棉衾底下摸出衛秀的手,搭上她的脈搏。
濮陽隨著衛秀學過一陣,簡單的病情已能從脈象上辨別,她雖攜太醫同來,但能不用,還是儘量不用。
濮陽細細探過一回,精準辨別出,只是尋常風寒。高懸的心總算放下了。又摸了摸衛秀額頭,燙的,還在發熱,濮陽又重懸心。
上回也是如此,起初只小恙而已,漸漸成了大病。
她摸了摸衛秀的臉,又雙手握住她的右手,柔聲低喚道:“阿秀……”
衛秀毫無知覺。
她大約是燒得糊塗了,睡得十分昏沉。
濮陽又探了一回脈象,仔細記下了,走出內室。
周太醫在門前候著,濮陽將脈象轉達,道:“皇夫還處昏睡之中,不好問狀況如何,卿觀如此脈象,可有大礙?”
周太醫在心中計量一回,回道:“臣請借藥方一觀。”
草廬中幾個僕婢都已醒來了,穿戴齊整了,立在一旁。聞此,濮陽一眼掃過去,看到阿葉,問道:“皇夫的藥方何在?”
阿葉哪裡敢直視她,戰戰兢兢地上前,跪下了,回道:“藥方就在婢子身上。”一面自袖中取出一紙來。
邊上有一侍從,立即眼明手快地接過,上呈到陛下面前,濮陽微微側了下臉示意,侍從又轉呈太醫。
庭中燈火通明,立了滿庭侍從僕婢,卻是鴉雀無聲。
周太醫就著光看過,又仔細琢磨了,回稟道:“這方子用得極為妥當,照著服上幾日,患者就當無礙了。”他遲疑了片刻,道:“但未能親見患者,總歸不穩妥,若是陛下准許,待明日皇夫醒來,臣欲親自看診。”
濮陽略一思索,道:“如此,待明日再看吧。”
說罷,她又轉身回了室內。庭中眾人如何,自有人安頓。
單單召了周太醫,便是濮陽知此人不但醫術精深,為人圓滑,且骨子裡,還頗存了幾分醫者仁心。
得他一句無大礙,濮陽總算又能安心。
她守在衛秀榻前。
室中點了兩盆炭火,頗是和暖。濮陽目不轉睛地盯著衛秀看。其實也只依稀看清一個輪廓罷了,那燈實在昏暗。
可即便如此,濮陽也覺得滿足了。她從棉衾底下找到衛秀的手,又握回到手中,心頓時像被什麼填滿了一般,說不出的踏實。
她已失去了阿秀,已不敢再盼能日日見她,更不敢再盼與她共白首。這兩年,她的心願已變成極低微的一個。她只求阿秀能好好的活著,她們能同觀一輪月,同飲一江水,同在一片江山,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