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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秀隨濮陽入京,本就是為復仇。她今朝二十又二,自五歲那年的一個春日之後,整整十七載,她所作所為皆是為了復仇。
復仇二字寫滿了她往昔歲月。
皇帝殺了她滿門,滅了她全族,她也要皇帝滿門皆死於非命,她還要毀了他最為珍視,最為看重的王朝。
當初她選濮陽,便是因為諸王太過無能,非但不能成事,反倒是拖累,倒是公主,養傷之時所流露細節,使她十分讚許,這是一個可以共同謀事的人。
但公主再如何聰明、隱忍,能觀全域性,能成大事,都無法彌補她是女子這一短處。衛秀自信能將她扶持上位,可這興許要花上她無數歲月,待到那時,時局劇變,物是人非,公主勢必一日比一日更能掌控全域性,魏國也必然一日比一日更難撼動。
皇長孫便不同了。至多五六年,他便能在朝上佔據一席之地,逐漸展現崢嶸,皇帝對諸子不滿,必會看到長孫,皇長孫之父已不在,無人可與他掣肘,假以時日,皇帝恐怕會將他視為救命稻草,將皇位傳給他。更要緊的是,皇長孫更易駕馭,她若能為郡王府中西席,便有足夠時機使他徹底偏向於她。
假使公主埋沒於深宮,她近一年來為她所做之事,便無人知曉。投入長孫一脈,無疑最為明智。
何況再未遇上公主之前,她本就是屬意皇孫的。如今,不過是回到原路而已。
理由再多,其實真正讓衛秀動搖的唯有一件。她羞於承認,可事實,她因公主越發心軟,她對公主的在意已如燎原之火,勢不可擋。公主之愛,她之情不自禁,終有一日,會成牢籠,困住她的手腳。
不若趁此,便做個了斷!
轉瞬之間,衛秀便閃過無數念頭。種種好處,使她動搖。然她非但沒有尋見坦途的喜悅,反倒心如刀絞。
皇帝笑吟吟的,似有無限耐心等她考慮清楚。他看似溫和的目光死死盯著衛秀,不放過她眼中每一道光芒。可無論他怎麼看,衛秀既無急於改弦易轍的迫不及待,亦無一心繫於公主的抗拒忍耐。
這倒是符合她深如寒淵的心計,她若將所思所想都現於面上,皇帝反倒懷疑她別有用心了。
衛秀緩緩開口道:“可否容秀問一句,不知公主行錯何事,致使陛下動怒至此?”
皇帝擺了擺手:“此事與你無關,休要再問。”
衛秀笑了一下,果真不再問了。
殿中沉悶得很,他二人不語,便無人開口。竇回頻頻望向衛秀。衛秀心中掙扎。這麼多年,她所行之事,素來不求最好,亦不求安逸,更不求快樂,只求正確,能使她在復仇之路上更進一步。她沒有什麼不能捨棄,她也不曾擁有過什麼。
可濮陽,濮陽不一樣,她是她這十七年灰暗生活中唯一的亮色。當真面臨抉擇,她竟無論如何都無法狠下心去。
又過一陣,衛秀仍未開口,心緒亦是不洩分毫,不驕不躁,不急不餒,好似已看透一切,又似勝券在握。
皇帝忽然間,便有些煩躁起來。七娘仍在含光,倘若這衛秀果真是別有所圖,能置身於危境,能捨棄名利,捨棄富貴,他所圖謀,只怕不小,他勢必留不得他。七娘雖深明大義,到底也是付出真情,他們父女,多少都要生隙。這倒無妨,天下要緊,朝局要緊,其餘,無一不可舍。
可若是如此,衛秀身後是否還有藏得更深的人物?他想要的,又是什麼?
這之後的事,竟比眼下,更為棘手。
“長孫好學聰慧,必不會有辱衛先生聲名。”皇帝再度開口,態度很是誠懇,但卻不免洩露兩分躁意來。
衛秀抬眸望向他,見他眸底飛快劃過的一抹急躁,電光火石間,層層迷霧像被忽然驅散。衛秀心中一片透亮。
若真有心聘她為師,何必要等公主失勢。這分明是為試探她!
真是好一個誘餌。
她若應和皇帝的話,只怕死無葬身之地。
衛秀暗暗兩聲冷笑,心下卻已得出應對之策,嘆息道:“恐要令陛下失望了。”
皇帝挑眉:“怎麼?德文入不得先生之眼?”
“倒與郡王無關。只是公主待我不薄,她現今不知因何陷於宮中,我且顧不上將來如何。”
皇帝不悅道:“你不出仕,朕也不好逼你,今不過令你換個去處,你又是推諉。你之言辭,究竟是當真關心公主,還是隻一推辭的藉口?”
衛秀平靜道:“為何推辭?如陛下所言,我無心仕途,居何處與我有何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