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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有些散漫起來,端起茶盅,緩緩飲上一口,方道:“所求不多,只需太師舉手之勞。”

她說罷便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來,傾身交與太師。

衛太師接過,看到信封上的筆跡,目光驟然緊縮,他抬頭望向衛秀,神色有些怔忪。衛秀閉口不語,只微微欠身,示意他拆開。

這是那位衛公子的絕筆。

十餘年前,衛公子便過世了。她得知他身世,想到要入京復仇,必得有個身份,便做了些手腳。與衛攸的往來書信,是她使人模仿了衛公子筆跡寫的,也是她在書信中透露他有一子,生來便患腿疾,不能行走。如此一點點,將自己從仲濛,變作衛秀。

這封書信是衛公子身上所帶唯一物件,信中所言,願身亡之後,迴歸故陵。

衛太師一目十行地掃過,神色哀傷,語意憐憫:“光陰荏苒,如過隙之駒。二十餘載,再多過錯,也如浮塵,隨風而逝了。”

衛秀看著他,唇畔一抹笑意顯出幾分冷冽,卻不開口。

衛太師只得自己說下去:“你婚禮在即,此時不宜動土遷塚,待明年秋日,便將他葬入祖陵,使他落葉歸根,如何?”

衛秀並無異議,答應了。

衛太師鬆了口氣,她的條件,他滿足了,接下去,便該說何時遷往衛府居住,與公主的婚事又如何安排了。

衛太師神色愉悅了些,剛一開口,卻聽衛秀道:“太師恐是誤會了,我從未答應重返衛氏。”

“你!”衛太師雙目圓睜,還沒等他說完,衛秀又道:“衛氏將有滅門身死之禍,返衛氏,便如臨末路。”

衛太師瞪著眼,一時被哽住了一般,震驚道:“你……你說什麼?”反應過來她說的什麼,連連冷笑,“青天白日,你說的什麼,發昏了不成?”

衛秀神色不改,仍是一貫平和的語氣,說出來話,卻讓衛太師冷汗涔涔:“我不曾發昏,倒是太師為趙王奔走,不是自取滅亡是什麼?”

事涉趙王,便顯得有理有據起來。衛太師頓時肅整了容色,左右看看,見無旁人,便壓低了聲音,道:“這話何意?莫非是濮陽殿下……”

哪位皇子將正位東宮,是朝中人人都想先知之事。濮陽公主一向與皇帝親近,除此之外,便再未顯出與哪位兄長親近的跡象,極為置身事外。故而朝中便有傳言,若陛下有心立儲,濮陽公主怕是最先知曉風聲的那位。

衛太師已選定趙王,對此事自然是多有關心。他盯著衛秀,欲從她面上瞧出些端倪來。衛秀卻不言語,垂下頭去,將空了的茶盅重續新茶。

衛太師看了她片刻,試探著又問道:“若是公主之意,她可曾提起哪位皇子……”

“太師。”衛秀忽然出聲。

衛太師忙打住話頭,凝目望向她。

“太師以為,公主可是愚人?”

“自然不是。公主之能,不輸兒郎。”

衛秀又問:“那太師以為,陛下待公主如何?”

“疼愛萬分,無人可匹。”

衛秀笑了笑,端起茶盅,凝視其中碧幽的湯色,悠然問道:“如此,太師可知為何殿下至今不曾與諸王示好?”

衛太師不語。

“陛下如此寵愛公主,便不怕他晏駕之後,公主與新君相處不睦?”衛秀又問。

衛太師讓她所問帶了進去,覺得十分有理。檢視了這麼多年,哪個兒子出眾,也當有個分曉了,可陛下偏偏就是不肯透露分毫。公主眼下得寵,風光自在,然她如今不顯親近,不助一王,來日新君即位,便不記恨?

衛太師左猜右猜猜不到,也有些焦躁了:“你不妨直言,公主究竟是何打算。”

“時候到了,自然就知曉了。太師若怕,緊隨公主行事便是。”衛秀說完這句,便不再多言。

衛太師再問,她卻多一字都不說了。

多問也問不出更多。衛太師滿心都是她說的那句為趙王奔走,便是自取滅亡,又想她將父親陵墓遷入祖陵,便是與家中和解,之後,衛氏若有什麼不測,她也脫不了身,便是為自己,她也不致存心與家中為難,所言不會是假。

衛太師左思右想,決定回府與子侄商議。

見他告辭,衛秀也不挽留,只欠身行禮,以示相送。

衛太師走過她身邊,突然停了下來,聲音輕得如在天外:“他是怎麼死的?”

衛秀斂目,低聲道:“餓死的。”

衛太師抬頭,看著廳外陰沉的天際,不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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