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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醫看著不靠譜,診起脈來卻是有模有樣。也是,太醫署集天下良醫,若不精通醫道,又如何能能任職太醫。
濮陽陪坐在旁,也不說話,等著太醫在皇帝手腕上摸完了脈。
整個太醫署,能被派來給天子看病的,也只那幾個罷了,這位太醫姓周,自皇帝上一回暈厥便是他在主治,故而對皇帝的病情十分了解。
診完了脈,他恭敬回道:“上回風寒來勢洶洶,陛下體健,又得天佑,自無大事,然病根卻還未盡去,陛下,還需保重身體。”
皇帝不耐煩地一揮手:“朕知道了。”
濮陽卻十分細緻問:“都兩個月了,還未盡去?要如何保重,之後又如何保養呢?”
周太醫已準備退下了,然聽公主發問,他瞥了皇帝一眼,見皇帝並未反對便又滿面正色地說了起來,如何飲食,如何用藥,如何起居,都說得十分詳盡。且還考慮到皇帝政務繁重,不可能一一照做,他還揀了最要緊的幾條著重講了一遍。濮陽於醫道並不算十分了解,但她好歹知道些皮毛,故而周太醫所言她也能判斷一些,從頭到尾聽下來,確實都是良言。
待周太醫絮絮叨叨地說罷了,皇帝口角含笑:“我兒這下可放心了吧?”一面說,一面擺手,示意太醫可退下了。
周太醫彎身行了一禮,便無聲無息地退出殿外。
濮陽正覺得這位太醫可靠,暗暗打量他的樣貌,在心中記下此人,打算來日陛下若再度抱恙,也好問他,問得皇帝這話,便沒好氣地嗔道:“阿爹能依太醫之言而行,兒才能當真放心。”
皇帝便低聲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搖頭,太醫已經竭力精簡了,可他夜夜秉燭,殫精竭慮,哪裡又騰得出功夫來做這些養生之道呢。
濮陽也想到了,不禁有些沉默起來。
皇帝無奈,眉宇間帶出點漠然來,興味寡淡道:“倘若你的兄長們能稍微識些大體,而非日日為私利而爭鬥,我又何必事事過問。”
事關諸王,濮陽也不敢輕易開口,只能低聲道:“陛下多加管教,王兄們總會感念陛下苦心。”
皇帝一笑,撇開了話題:“不說他們了,說說你,這幾日如何?駙馬聽不聽話?”
一提起駙馬,濮陽便很高興,眼角間笑意暈染,張口卻是低聲抱怨:“阿秀大婚之後,好像比往日更不愛出門了,除了頭幾日走了幾戶人家,便窩在家中不動了。”
分明是在說不滿,可幸福之情溢於言表,任誰都看得出她此時的喜悅。
她少有這般嬌憨,分明還是小女孩的模樣,皇帝恍然間彷彿看到多年前,皇后帶著七娘在庭前嬉戲撲蝶,他眼眶一熱,心腸霎時間柔軟下來,殷切叮囑道:“駙馬能久居深山,足見是喜靜之人,不愛出門也是正常,你不要逼他。夫妻相處,還是要互敬互愛,不可讓自己受委屈,但也不要以公主之勢壓制。”
濮陽臉頰微紅,有些羞澀起來,又知皇帝好意,便也紅著臉道:“兒知道的。”她很敬阿秀,阿秀待她,也是很好的。
皇帝的眼中便浮上溫和的笑意:“如此便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又緩緩嘆了口氣。
濮陽見此,便知皇帝是有話要說,不然,也不會特意召她入宮來。當下便不動聲色地收斂了面上的笑意,貼心地遞上話頭:“阿爹何故嘆息?”
皇帝轉頭望向窗外,已是初夏時節,庭中鬱鬱蔥蔥,滿是濃密蒼翠的綠蔭。他面上隱約浮現寂寥:“近日,朕總思往事。”興許是那陣子蕭德文在他耳邊多提了幾回燕王,興許是到燕王陵前一祭想到了這早逝的長子,又興許是那一病,讓他覺得,他真的老了,這段時日,他總是想到那些往事。
濮陽默然不語,只是靜靜聽著。她瞭解皇帝,他不會特意尋她來傾訴,更不會輕易示弱,有此感嘆,必然還有下文。
果然,皇帝又道:“草創艱難,膽識才幹缺一不可,思及那段歲月,與朝臣,與周帝相鬥,一著不慎便是萬劫不復,人要比智,比勇,還要比狠辣,該忍要忍,該舍要舍,更不缺血腥殺戮。但守業便容易一些,哪怕人主平庸,靠著一班大臣,總也能將國家治理得差不多。”如此,便只需一守成之君,便可將他的功業傳下去。這點晉王能做到,荊王也能做到。
可惜,目下的情形,卻不是如此安逸。
濮陽早知皇帝的心思,他自己是開國之君,能治國能打仗,功業累累,自然是看不上一個平庸的兒子的,更何況目下形勢,看著太平,其實危機暗藏,不知何時,便會有戰事,一個不能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