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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他開著他昂貴的新款林肯大陸轎車(車身是海綠色的,車胎壁是白色的,車子是自動檔的,裡面是天鵝絨的窗簾,讓阿莉亞每次看到它的時候,都會聯想到一個時髦的首飾盒。德克覺得這個迷人的女人和她的女兒很可憐,她們剛才一定是去了醫院,在這樣惡劣的天氣裡卻不得不搭乘城市公共汽車。他看到那女人手上戴了一個裝飾簡單的結婚戒指和一個鑲著豌豆大小寶石的訂婚戒指,他感到心中被紮了一下:所有男人、所有丈夫若不能為妻子兒女提供哪怕是稍好一點的生活,在他看來這都是不能容忍的——這近乎是一種道德上的深惡痛絕了。
得了吧,波納比:窮人只能這樣。
他不得不時常提醒自己這個事實。如果這真是事實的話。
德克開著車,在狂風暴雨中沿著費瑞大街向東疾駛,駛過第十大街和紀念公路;遠處的海德公園在幽暗的光線中就像一個明亮的綠色小島在水中漂浮。車開到這片地區,雖然他在這個城市生長,但對這裡幾乎是一無所知;這裡的空氣中瀰漫著奇怪的味道,和他車上這兩位乘客身上的氣味一樣——甜甜的,卻混雜著某種刺鼻的化學品的氣味。林肯車的雨刷來回擺動,保持寬闊擋風玻璃的視線清楚。德克感到這個黑髮女人在盯著他看,這讓他覺得很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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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2)
她發出了孩子般驚愕的聲音:“波納比先生?”
“我是。你認識我?”
女人的眼睛瞪得很大,她甜美地一笑,說:“我當然認識你!波納比先生,我就是一連幾週一直想跟你說說話的大膽女人啊。還記得嗎?”
德克盯著她。黑衣女人!他剛才居然沒有認出來。
她叫妮娜?奧謝克,今天沒穿黑衣服,而是身著夏天普通的淺色衣服,棉質T恤和休閒褲,赤腳穿著一雙草編涼鞋,渾身都被淋透了。她的舉止並不讓人討厭,也沒有什麼像禿鷲的地方,只是顯得焦急憂慮。
德克覺得很慚愧,他也許誇大了這個可憐女人的危險程度。每次去德克事務所,她總是穿著正式的黑色或者是深色的衣服,像是處於服喪中的女人。而事實上,她確實在服喪期。
幾個星期之前,德克第一次見到她,當時並沒想過多留意她。他知道她是誰,或者他以為自己知道。他也明白她想讓他幹嗎,或者他原以為自己明白。於是德克就像一個膽小鬼一樣逃避著她的注視。
“也許我該向你道歉,奧謝克太太。”
“向我道歉?不,波納比先生。”
他覺得太尷尬了,無法向她解釋箇中緣由,索性聽天由命吧。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後來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德克發現其實自己完全可以把她們母女倆送到市區的公共汽車總站的;或者在把她們送到家的時候,拒絕她發出的邀請;或者在聽她激動哀求的時候,告訴她自己會考慮這個案子,然後離開她家。這所有的機會德克都錯過了,因為他熱情,想要做些該做的事。
德克被這個女人打動了,還有她的小女兒,這個小姑娘美麗而蒼白,有著太妃糖顏色的頭髮,但德克覺得她看上去有些不大對勁,顯得無精打采,溫順安靜。
這個小姑娘和他三歲的羅約爾完全不同,他的羅約爾總是一副精神頭很足的樣子,活力四射。
德克開車把她們送回了家,她們住在第九十三大街1182號的小木製平房裡,就在科文大道和一條被稱作“黑色小溪”的臭水溝附近。房子是淺黃色的,邊緣塗成了深綠色,離街道不遠,坐落在一個窄小的院子裡,它旁邊是一些同樣廉價的房屋。房子看起來十分緊湊,就像是玩具模型。在波納比的月神公園22號,像這樣的房子也就是個能夠容納波納比兩輛車的車庫吧。
尼加拉亞瀑布的這個地方叫做科文莊園,在之後的幾十年中,這個地方和它所代表的現象,被生硬的速記符號所標記出來——愛的運河。那時,德克並沒有意識到這裡有運河,這裡看不到任何運河的影子,也沒有任何運河存在。科文莊園看起來還很新,房屋的主人們用柵欄圍出了自己的領地,裡面稀稀拉拉長著幾棵樹,德克看著這些樹,發現它們都很矮小,上面掛著向紙片一樣的葉子。他聞到了一股沼澤般的、帶點甜味的硫磺味道,好像在他下車的時候,那輛海綠色的車就會像小船一樣漂走。他剛一下車,豆大的雨點便打在了他沒有任何保護的臉上,但他仍然喊著笑著,如同這只是一場令人興奮的遊戲。他撐著他那把黑色的大高爾夫傘,儘量為妮娜?奧謝克和她女兒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