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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握。就可以有人以赤子之心,直愣愣地張著眼睛面對人間的大困惑。
拜訪錢理群老師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曾經在網上看到這樣一條關於錢老師的回帖:在道德方面,錢理群在北大確實木秀於林。我也正是把錢看成道德偶像後帶著極為崇敬的心情邁進錢的家門。因為作為一個底層求知者,我深深地感到上層知識精英的冷漠與高傲。我個人認為一個不能與底層建立具體的精神聯絡的學者根本稱不上大學者。在這之前,我被摩羅的《恥辱者手記》復燃了生活的激情,義無返顧地選擇一種高貴的精神生活,絕不被平凡瑣屑淹沒!我多麼希望找到被我視做精神導師的摩羅啊!可是那時的我環境太過閉塞,想找摩羅簡直和大海里撈針一樣。我嘗試了我所能做到的各種辦法,但是都失敗了。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我想起了北大的錢理群,於是我把電話打到了北京大學中文系,可是沒有人知道他的具體聯絡方法,我想北大那些電話員是無法理解錢的聯絡方法對我有多麼重要的,索性就寫封信吧。萬幸,這封只能寄到北大中文系的信終於轉到了錢老師手中,我也由此得到了摩羅的聯絡方法。
那是一天晚上,朋友把一封很大的牛皮紙信封交到我手中,上面赫然地署著北大燕北園。這不正是他給摩羅作序時署下的地點嗎?我激動的心鼕鼕直跳,高興得一蹦三尺。“錢理群給我回信了!”我在心中默默地高喊,那種幸福真的無以復加。我相信錢老師的人品,只要他收到我的信,一定會回覆我,可是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是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高興得發暈。
及至暑假,匆忙地收拾行裝,我便踏上了拜訪北大錢理群之行。我的心情是複雜的,錢老師是真名士,是大學者,而我只是個中專還未畢業的學生,我們能正常地交流嗎?但是無論怎麼樣,我還是鐵桿要見他,哪怕只是單向地表達我對他的祝福與崇敬也足夠了。在我看來,每個時代都有令人景仰的人物,錢老師就是這樣一個,如果這樣的人健在於世又給了我交往的機會,我能交臂失之嗎?
當我踏進燕北園時,才發現自己還沒買什麼東西,可是四下竟也沒什麼可以買的東西,我們當時說好了3點鐘準時見面,時間不早了,我只好提著兩個哈密瓜硬著頭皮按響了他家的門鈴。一個穿著大褲衩、上身套著有些發黃的背心的慈祥可愛的老頭哈哈大笑著為我開啟了他的家門。
“請進,請進,我等你一會了呢。”
上樓時我還有點忐忑,看到他臉上洋溢著顯而易見的接待熱情,我的不安被他爽快的笑聲一掃而光。進屋後我被讓到了客廳裡的長沙發上坐下。他看到我手裡提著兩個哈密瓜,於是又說:“我什麼也不缺,你給我帶這幹什麼啊?”說實話我感到有點不好意思,這些東西實在是拿不出手啊。我一下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也跟著他笑了起來。他坐在我右側的單人沙發上,我們沉默了一會兒,因為我不知從何談起。是他先打破了沉默,主要問了我一些讀書的情況。他一邊問一邊笑,笑聲真是太清脆太爽朗了。我也漸漸進入了狀態。我告訴他我喜歡劉再復和林崗的《傳統與中國人》以及與劉相關的主體性哲學,當我談到北宋的張商英並問了一些我在讀主體性哲學時的疑問時,他一個勁兒地擺手,而且很嚴肅地說:“這是我不知道的,你說的很多都是我不知道的,但是我願意做你的傾聽者。”
我百分之百地相信錢老師的真誠,於是滔滔不絕地大談自己的學習心得。談著談著,他的電話響了。“我接個電話啊?”錢老師用的是那種徵求的口氣,我趕緊說您快接吧。這個電話接了至少20分鐘,他在電話中不住地勸慰對方。是關於學術破綻方面的,看著他循循善誘的熱情,我以為是他的學生呢。接完電話我問:“是###吧?”他告訴說:“不,是趙園,趙園,你知道吧?”我當時很是詫異,我心想趙園也是學界前輩啊,沒想到仍需要錢老師的勸慰。我們接下來又談了很多,他向我介紹了兩套書。一套就有使我日後受益匪淺的《新語文讀本》。就是在那套書裡,我才發現作為一箇中國人,最致命的精神缺陷在哪裡?中國人是不理解愛的,博愛的愛。這真是中華民族的文化悲劇,說的太多了還是回到正題上吧。他先給我挑了幾篇文章讓我讀,我很投入,他也跟著我激動起來,於是和我坐到了一起,他那肥碩的大腿就壓在我的腿上,一股暖流悄悄地傳遍我的全身。我偷偷地看著他,他則把注意力全投入到對書中那些美文的解讀上。一本書放在我們兩個人的手中讀,他的手不停地指指點點,而我卻深深地被這個老人的熱情感動了。這是一個多麼慈祥可愛又帶著十足孩子氣的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