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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被他縫著的腦袋當然無法應答。
韓若壁搖頭苦惱道:“唉……可惜就算我嚴刑逼供,你也不可能開口說話了。”
半個時辰後,韓若壁已將頭皮縫合回原位,再一番收拾,又蒙上了黑巾。這時已將天光放曉,他向棺中屍體揮了揮手,以示作別,合上棺蓋後,掠出義莊,於晨霧中縹緲而去,彷彿不曾來過一般。
離開土山之後,黃芩直接回了衙門。次日一大早,他先在附近轉了一遭,確定沒人盯梢後,來到馬棚村的豐四家中借了條小舟,一人一舟下了樊良湖。
湖面上有蒸氣冉冉升起,形成灰濛濛的霧氣包裹住一切,讓人瞧不清幾丈外的水面。視野極差的天氣,絕不是個捕魚的好日子,是以幾乎沒有漁人。
黃芩似是對水路頗為熟悉,未受霧氣的影響,掌篙撐著那葉小舟七拐八折地在湖上暢遊起來。不久,涼颼颼的雨絲隨風橫灑過來,撫在他的身上、臉上,平添了一份詩畫之意。
當他駛到一片小洲前時,雨停了,霧氣也散去了。
這片小洲被一圈蘆葦泊包圍著,方園不過百畝,上有數間茅屋,乃是樊良湖上一路水賊的據點。
黃芩駕舟靠近蘆葦泊時,心中陡生不安,眉頭皺了起來。
以前他一旦來到此處,就早有水賊嘍羅駕舟上來喝問,可現下居然沒有一個人影,怎能不令他生疑?
他匆匆越過泊口,繫了小舟,登上陸地,趕向茅屋所在處,到了近前,卻發現疏籬外原本倒扣著的七八條小船,此刻也無影無蹤了。
‘何等大事累得他們連巢穴都棄了?’黃芩心道。他正要進茅屋裡一探,卻見其中一間悠悠然然繞出個人來。
“韓若壁,怎麼又是你?”黃芩喝問道。
韓若壁見了他,顯然也吃了一驚,而後苦笑道:“這次絕非跟蹤你而至。”
黃芩道:“若非早知你不是水賊,此刻就把你抓回去問罪了。”
韓若壁不急不忙道:“若非早知你是個捕快,此刻就把你當成賊大王了。”他又淡淡一笑道:“哪有捕快對水賊老窩這麼熟悉的。”
黃芩也不解釋,問道:“你來此作甚?”
韓若壁呵呵笑道:“高郵州的樊良湖也算一處景緻,我好遊名山大湖,自是不能錯過。下湖後,我撐蒿自走,身如閒鶴,真好自在。不想誤走誤轉,就轉到此間來了。”
黃芩心裡罵了聲:一派胡言。也不追問,只道:“這裡的人呢?”
韓若壁道:“我也剛來一回,哪知有人沒人。”頓了頓,又道:“不過瞧屋裡亂七八糟的,估計是匆匆撤走了。莫不是你們官府計劃出兵來剿,嚇走了膽小的賊寇?”
黃芩心道:只怕不簡單。口中道:“你的船呢?”
“在另一邊泊口。”韓若壁道:“相逢是緣,本想邀你同遊,但知你定然不許,還是我一人繼續遊覽去吧。就不勞黃捕頭掛念了。”說罷,便自去另一泊岸,駕船先走了。
黃芩在洲上巡了一圈,也沒能發現什麼。
離開此處,他又波折幾番,尋了其他五路水賊的盤據窩點,狀況居然和剛才一樣,都是空留屋舍,人、船兼無。這情形倒象極了韓若壁所說的水賊聽到了什麼風聲,出湖避禍去了。
黃芩駕舟又行出幾里,眼看前面百丈開外便有一處大洲可以登陸,但他反倒把撐蒿動作放緩到極致,步步小心,如履薄冰起來。他這麼做是因為知道此處不但水流湍急多變,而且大小暗礁密佈,水勢深淺不一,極易翻船、撞礁。
“黃捕頭!”
聽見有人呼喊,黃芩穩住舟身,尋聲看去,只見十幾丈開外的一塊暗礁上立著一人,正在向自己招手。那人身邊散落著些船隻殘骸。以此推想,極可能是不慎碰上了礁石,撞碎了船身,還好人身無害。
黃芩將小舟駕了過去。相隔幾丈時,他看清了站在暗礁上的人居然還是韓若壁。
此刻的韓若壁髮髻蓬亂,從頭到腳盡溼,衣袍也不知被什麼劃破了多處。瞧見他這副狼狽模樣,不知怎地,黃芩心情大好,只差沒笑出聲來。
他停舟不再繼續上前,心中嘲道:饒是我熟知此地水情,也不敢輕易來去,你一個外鄉人卻鬼鬼祟祟跑來這裡撐船,活該吃苦頭。
韓若壁見他駐足不前,又連聲喚道:“黃捕頭,黃捕頭,還煩載我一程。”
黃芩依舊立在原地沒甚動靜,只道:“載你一程?你當我什麼?擺渡船夫,還是撒網漁民?”
韓若壁一時語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