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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蟮�284。十二月五日至二十日,周作人一連寫了《人的文學》、《論黑幕》、《平民的文學》三篇文章,嗣後又作《中國小說裡的男女問題》、《再論黑幕》等,分別在這兩個刊物發表。
在以《人的文學》為核心的這批文章中,周作人系統地闡述了他的人道主義思想。這包括三個層面。首先是對“人”的認識或關於“人”的理想。“我們承認人是一種動物。他的生活現象,與別的動物並無不同。所以我們相信人的一切生活本能,都是美的善的,應得完全滿足。凡有違反人性不自然的習慣制度,都應該排斥改正。但我們又承認人是一種從動物進化的生物。他的內面生活,比別的動物更為複雜高深,而且逐漸向上,有能夠改造生活的力量。所以我們相信人類以動物的生活為生存的基礎,而其內面生活,卻漸與動物相遠,終能達到高上和平的境地。凡獸性的餘留,與古代禮法可以阻礙人性向上的發展者,也都應該排斥改正。這兩個要點,換一句話說,便是人的靈肉二重的生活。”進而是關於“社會”的理想。“這樣‘人’的理想生活,應該怎樣呢?首先便是改良人類的關係。”社會中的每一個人,都構成這個“人”與“社會”的關係的根本:“我所說的人道主義,並非世間所謂‘悲天憫人’或‘博施濟眾’的慈善主義,乃是一種個人主義的人間本位主義。……所以我說的人道主義,是從個人做起。要講人道,愛人類,便須先使自己有人的資格,佔得人的位置。”最終則落實到關於“文學”的理想。 “用這人道主義為本,對於人生諸問題,加以記錄研究的文字,便謂之人的文學。……簡明說一句,人的文學與非人的文學的區別,便在著作的態度,是以人的生活為是呢,非人的生活為是呢這一點上。”285在他看來,“人的文學”體現了上述關於人的理想,也有助於實現上述關於社會的理想,——正因為如此,他才提倡“平民的文學”:“平民文學,不是專做給平民看的,乃是研究平民生活——人的生活——的文學。他的目的,並非想將人類的思想趣味,竭力按下,同平民一樣,乃是想將人類的生活提高,得到適當的一個地位。”286他將此稱為“人生的藝術派的主張”,以與“以美為主的純藝術派”相區別。一年後他在少年中國學會講演時,把這一主張推到極致:“這人道主義的文學,我們前面稱他為人生的文學,又有人稱為理想主義的文學;名稱盡有異同,實質終是一樣,就是個人以人類之一的資格,用藝術的方法表現個人的感情,代表人類的意志,有影響於人間生活幸福的文學。……這新時代的文學家,是‘偶像破壞者’。但他還有他的新宗教,——人道主義的理想是他的信仰,人類的意志便是他的神。”287周作人對於文學的性質與作用的基本理解,與當年他寫《論文章之意義暨其使命因及中國近時論文之失》、譯《域外小說集》時並無二致;只是現在更多帶有理想主義色彩。《人的文學》等既成就了思想家周作人,又成就了文學理論家周作人。
周作人傳 第四章 一九一七(7)
至於“非人的文學”,在周作人眼中則與實現“人的生活”背道而馳。基於此點,他對於中國的舊文學多所抨擊,旨在一概推倒,建立“人的文學”。而當他說:“我們最要注意的點,是人與社會互動的關係;換一句話,便是人的遺傳與外緣的關係。中國人的根性怎樣?他們怎樣造成社會?又怎樣的被社會造成?總而言之,這中國人與社會能否長進?能否改好?能否存在?”288就又歸結到幾年前所講的“種業”了。周作人所針對的不是某一文學種類,而是整個社會意識。他特別強調其間的新舊之別:“凡標榜一種教訓,借小說來宣傳他,教人遵行的,是教訓小說。提出一種問題,借小說來研究他,求人解決的,是問題小說。……教訓小說所宣傳的,必是已經成立的,過去的道德。問題小說所提倡的,必尚未成立,卻不可不有的將來的道德。”289
周作人為“人的文學”提供的標本,便是此前此後他翻譯的一批外國小說,多發表在《新青年》上。他說:“我們偶有創作,自然偏有見聞較確的中國一方面,其餘大多數都還須紹介譯述外國的著作,擴大讀者的精神,眼裡看見了世界的人類,養成人的道德,實現人的生活。”290以後,當他將這些譯作結集為《點滴》一書出版時,還應北京大學新潮社的傅斯年、羅家倫請託,在序言裡強調兩點,即“直譯的文體”和“人道主義的精神”。前一方面,他以為翻譯“應當竭力儲存原作的‘風氣習慣語言條理’;最好是逐字譯,不得已也應逐句譯,寧可‘中不像中,西不像西’,不必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