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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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走出了房間,來到了父親的遺像前。他站在一邊,看著媽媽無比嫻熟地點了一炷香,然後再小心的拭了拭鏡框上難以察覺的灰塵。
“跪下,阿正。”她說。過了一會,才回過頭看著毫無動靜的兒子,他仍舊站在那裡,一臉漠然。
“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她的聲音疲憊中帶著酸楚,從小到大,陳孝正最怕看到這樣的母親,每當她這個樣子時,舊日種種生活的淒涼便歷歷在目,然而他依舊沒有跪下來的意思。
“我不會跪的,因為我沒有做錯事。媽,我當然聽你的話,但是我有我的判斷。”
“是呀,你長大了,開始有你認為正確的判斷,所以遞交了申請表之後,你又開始後悔了。”
陳孝正聞言苦笑,他知道瞞不過她,從小學時候開始,她就沒有放棄過用各種方式與他所在的學校、他的老師取得聯絡,即使上了大學也不例外,想必她打過電話給他的班主任,這麼大的一件事,她當然知情。不過,他早想到會有這一天,所以並沒有感到多大的意外。
“沒錯,我後悔了,我覺得我應該可以有別的選擇,出國不一定是我必須走的路。”他放低聲音說。
“說到底,還是為了鄭微吧。”媽媽的聲音木然。
原來她一早就知道了,然而鄭微在的那兩天,她隻字未提,陳孝正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感激,可是他沒有辦法否認媽媽的這個假設,所以他只能說,“沒錯,我承認她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
“以前你從來不會這樣,我的兒子是那麼好強,從上大學的第一天開始,出國深造不一直都是你的目標嗎,如果不是的話,你那麼刻苦地鍛鍊口語,辛苦的打工是為了什麼?我們這幾年過得那麼艱難,把每一分錢攢下來又是為了什麼?現在好不容易機會就在眼前,你的班主任說,今天全國公派留學的指標也不過三千個,你這個時候放棄,卻告訴我只因為你戀愛了,所以你要丟掉這個機會跟她在一起。阿正,你看著我和你爸爸說,大聲地說,這就是你的判斷?”
“我是一直想要出去,國外有更先進的技術和更好的學術氛圍,不過那個時候我沒有想過我會遇上鄭微,就是跟她在一起之後,我才知道,我也可以有那麼簡單的快樂。”他看著生他養他的那個人,“媽,我知道這些年你很辛苦,我也一直都儘量讓自己做到最好,不過,即使當著爸爸的面,我也不怕實話說,也許我沒有你們期望的那麼有出息,我貪戀她給的快樂。”
他媽媽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丈夫像框冰冷的表面,聲音暗啞得如同嘆息,“阿正,你跟我說快樂?我不是不懂快樂。以前你爸爸還在的時候,你在我肚子裡,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我覺得我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都幸福。你爸爸事業多順利,兩千人的國企大廠,不到三十歲,他就從廠裡的技術科科長升任總工程師,那時候,逢年過節上門的人一個還沒走,另一個又來了,走在大院裡,誰不笑臉相對。是我福薄,天生就留不住好的東西,你才四個月大,你爸爸去工地出了事故,就沒再回來。人死了,死在工地上,追悼會開得轟轟烈烈,花圈擺滿了整個靈堂,但是追悼會結束,人散了,茶也涼了,分到手的那點撫卹金,你不足月的時候生了場大病,就什麼都沒剩下。那也就罷了,難的是我一個女人帶個孩子,你小時候身體又不好,我的工種卻一變再變,崗級越來低,照顧你的時間越來越少,我去找廠長,找工會主席,只求他們能夠把我換到一個不用反覆三班倒的部門,他們過去跟你爸爸是那樣稱兄道弟的朋友,那個時候卻只會滿臉為難地跟我說廠裡的難處,要我多談奉獻,少提要求,我一個寡婦,只求能夠在晚上照顧我還沒上幼兒園的兒子,這樣的要求也算過分?你幼兒園的時候半夜發高燒,廠裡衛生所治不了,我一個人揹著你走了差不多三公里才趕到醫院,為了那點住院費,不知敲了多少個親戚的門,他們只會說,再找個男人吧,何必一個人撐著。阿正,我在你爸爸靈前許諾過為他守一輩子,我不能另找一個男人,我還有和他共同的回憶和兒子。好在你從小爭氣,你考上大學的時候,家裡所有的錢,加上我提前預支的工資都湊不夠學費,問你二叔借了500塊錢,他好歹肯幫我們一把,但是給了錢之後卻把家裡的電視機扛走了,一箇舊電視機值多少錢,他不過是算準了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錢還上,抵回一點損失就算一點……這些你都是知道的吧,我一再地說,你只會覺得煩,不過這就是生活,阿正,我說這些,只想告訴你,貧賤沒有快樂。”
她說的每一段記憶,每一個細節都陳孝正都銘記於心,他忘不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