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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伯崦道:“不然。音律一道,發乎內心。高潔者自高潔,低俗者自低俗。強求不來,掩飾不去。不然高山流水,樵夫何以成知音?子期死,伯牙何以摔琴?你有如此笛音,可見心中霽月風光,不是尋常俗物,正是我輩性情中人。以前是我錯看於你,今日陪罪。來,去把那壇真正二十年的女兒紅拿來,我要與賢婿歡會痛飲。”
雲姨娘忙命人取了酒來,勘滿杯子。那酒色如蜂蜜,香氣撲鼻。喬伯崦道:“這酒是琬兒出生那年釀的,‘女兒紅’嘛,就該在女兒出嫁的時候喝。我以前不喜歡你,就沒捨得拿出來。來來來,咱們翁婿兩個飲了這杯,盡釋前嫌。”哈哈一笑,舉起酒杯,朝吳菊人一飲而盡。
吳菊人忙起身謝罪,連說不敢,也一口喝下。
吳伯崦叫人為琴十九、沈九娘、冒聘芳等人安了席,也替他們滿上這二十年的女兒紅,道:“琬兒去敬十九、聘芳一杯,他們為你特地趕排了這出戏。你已是出了嫁的女兒,見見外人不妨的。”
紫菀心道:規矩真大。也不多話,低頭與他們敬酒。那兩人起身謝過,一口喝了。
喬伯崦又指著吳菊人道:“琬兒,有此佳婿,一生無憂,你也敬他一杯吧。老父無意中為你覓得佳婿,深感滿意。”
紫菀本來有些怕這個曾外祖父,聽了這番話,倒心生親近,覺得這個古怪的老頭很有意思。依言舉起面前酒杯,向吳菊人敬上。
吳菊人心中大喜,沒想到小小一支笛曲,替他贏得了岳父的歡心。和紫菀對飲喝了,又替喬伯崦斟上,道:“岳父肯將令嬡下嫁,小婿感激不盡,今日又得岳父青眼,喜出望外,再謝岳父成全。”便要跪下磕頭。
喬伯崦擺手道:“不用不用,你要想謝,就再吹一曲吧。來,喝了這杯,琬兒,你也喝。”
紫菀偷笑不已,喝了半杯。吳菊人笑道:“岳父之命,敢不遵從。”把紫菀喝剩的酒喝了,站起身來,邊走邊吹,琴十九聽了一回,操琴相和。剛才的笛子是村郊田野,這一回就是春山林澗,琴似流水,笛擬鶯啼,空山人寂,花開自落。
沈九娘聽得入迷,離座唱道:“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復多情,吹我羅裳開。”唱的是一首南朝樂府的子夜歌,此歌有春夏秋冬四曲,訴盡男女相思相慕之情,極至繾綣。
吳菊人聽她唱這首古曲賀他新婚,開心之極,便隨著她的歌聲再吹兩遍。前面是以歌和曲,這下是吹曲伴歌。
“淵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復何似。”沈九娘唱完,有意無意地瞄了一眼琴十九。琴十九回以一笑,兩下里就此意轉情迷。
喬伯崦以筷擊杯,讚道:“好,和得真好。以後你常來,跟他們一塊研研曲子,我這個小班當能增色不少。這支笛子是乾隆朝的制笛名家杜細辛用湘中洞庭湖裡的君山上的湘妃竹製的,就送給你吧。要早知道你喜歡音律,琬兒的嫁妝裡我就加一套絲竹簫笛進去了。呵呵,呵呵。”
吳菊人再謝,對喬伯崦一點點怨氣早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原來合了他的脾氣秉性的人,他可以如此至誠相待,真是如他所說,是個性情中人。怪不得琴十九來了兩個月就說他好,而沈九娘一住就是三十年。
翁婿兩人再喝幾杯,眼見暮色四合,人臉模糊,對面難辨,才罷宴告辭。
紫菀坐在轎子裡,摩挲著玉璧,臉上熱熱的,知道是喝多了二十年的女兒紅。這酒入口香甜,嘗上去似平時吃的甜酒釀,後勁卻足。她本不善飲,年節時最多喝過一兩口洋葡萄酒,今日連盡幾杯陳年老酒,便覺頭重腳輕,身軟無力。
轎旁吳菊人拿著竹笛也走得踉踉蹌蹌,臉上意興飛揚,嘴上哼著剛才的調子:“朝登涼臺上,夕宿蘭池裡。乘月採芙蓉,夜夜得蓮子。”抬頭看月,此夜為五月十八,月尚圓明,清輝灑地。走在悄無人聲的青石板路上,真如身在蓮塘一般。
回到家裡,吳菊人喝了兩杯熱茶醒醒酒,拉了紫菀絮絮叨叨地說話,說小時候漫遊山野,折竹製笛,如何快樂,今天又是如何志得意滿,取下手臂上的手帕,把牙印遞給她看,說道:“宛玉,齧臂之盟已經訂下,尚有何慮?今日你我洞房花燭,分杯帳裡,卻扇床前,以完誓約,可好?”
紫菀羞可不抑,撒手便走。吳菊人趁著酒興,攔住拜道:“仰頭看桐樹,桐花特可憐。願天無霜雪,梧子解千年。宛玉小姐,可解吳三之請?”就勢把紫菀挽在臂彎裡,將她頭上的一枚枚髮簪釵笄拔下,挑開青緞般的長髮,握在掌中,滑不溜手。滿滿抓了一把,紫菀待要掙開,長髮被他纏在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