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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一日我照璧細看,忽覺身子被困,又不知過了幾時,我方明白,已化成狐狸……又為雄狐所逼,誕下狐崽……”憶起往事,羞不能言。
之琬記得在祖墳初見老狐,身邊跟著兩隻小狐,原來竟是……摸著竺夫人的手道:“阿姆娘,不要想那些了,現在都好了。地上涼,我扶你起來吧。”
竺夫人搖頭,用更細微的聲音道:“琬兒,我是不行了……早萌死志,只為狐身所累,竟是不得死處……今日能以人身而死,吾願已足……此皮囊非我,可不加理會……你將那狐體包裹裝殮,葬於我之冢上,讓吾兩世之身,歸於一處,以完吾願……”
之琬哽咽著應道:“是,我記住了。”
竺夫人忽又睜眼問道:“你可知我今年多少歲數了?”
之琬在心裡粗略一默,忍痛道:“阿姆娘,我算不出,你也別去管它了。”實則她一算,心裡更是傷感。她父親喬伯崦冥壽是一百零四歲,竺夫人就算小著幾歲,也快要百歲了。她二十歲上去世,算來也快八十餘年。百歲的魂靈,困在八十歲月的狐身裡,怎不讓她痛煞。
想來那日定是月圓之夜,竺夫人無意中摩玩玉璧,正好有一隻雌狐經過,就此被互換了魂靈。竺夫人為狐身所困,哀鳴悲憤,而那一屢狐魂進入竺夫人之體後,不能相容,魂散而人死,所以竺夫人才在二十歲的芳華綺年離奇死去。旁人不知何故,裝殮了竺夫人後,那枚玉璧也收了起來,放在竺夫人珠寶箱內,過了許多年,成了自己的嫁妝,引得自己離魂復生。竺夫人在不知過了多少年後才明白自己成了狐狸,定是想過無數辦法要回復人身,她一直跟著自己,一來玉璧在自己手上,二來也是想借自己的身體吧?她後來把玉璧從吳夫人墓中偷出交給自己,仍是想要還魂,就算不能復生,能夠死去也是好的。
竺夫人嘆口氣,看一眼那狐屍,流出最後一滴眼淚,魂飛魄散而去。那梅文徽的眼睛頓時失了焦點,痴痴呆呆,像是成了廢人,只餘一口氣在。
之琬擦乾眼淚,脫下外衣,將狐屍和玉璧一起裹了,抱在懷裡。她要把玉璧和狐屍一起葬在竺夫人墓裡,一人一狐一璧糾纏了八十年,是該讓他們都合葬在一起的。等趙老大回來,吩咐道:“你和老劉把梅老闆送回他家去,就說是在路上看見他喝醉了酒,好心送回去的。不用多說他害師哥的事。”
趙老大答應了,又回去叫來了老劉,兩人把癱軟無力的梅文徽搬上人力車,一個拉一個推,往梅家去了。
之琬抱著狐屍,抬頭望著圓月,說道:“天上的神靈和過往的神靈,你們聽了,我是喬之琬。你們在天上應該看得清清楚楚,你們造出這樣禍害人的東西,害人無數。竺夫人和我從不曾對你們不敬,為什麼要遭受這樣的磨難?今日是我喬之琬陷害梅文徽梅老闆,你們要責罰,只管來就是了。只要竺夫人能魂歸故土,我甘願受罰。但是隻有今晚,過了今晚,我是一概不認的。你們也別來找我,我還要留著我這條命、這個魂、這個身子,我死也要等到夏陽回來。明天我就帶竺夫人回鄉安葬,你們統統給我讓路。”
抹乾臉上的淚痕,關上院門,抱著狐屍回琴家。
路上靜悄悄一個人也沒有,天上是湛湛清清的一張深藍天幕,中間是一輪熠熠亮亮的如璧明月,月光如水銀一般照在她身上,照著她只單影孤,照著她素容哀面,照著她淚眼寂眸,照著她痛心徹肺。
怎麼哭都不哭夠的心痛,怎麼喊都喊不完的號淘,怎麼挨都挨不盡的磨難,怎麼等都等不回的情人。這世上的苦怎麼這麼多?這相思怎麼這麼沒完沒了?之琬的眼淚抹了又有,抹了又有,不敢回琴家讓兩位老人看見了不安,就站在月亮底下,流淚流了個痛快。
第二十四章 流年
第二十四章 流年
“流年度,怕春色三分,一分塵土。”之琬在天井裡唱著曲子,舞動著水袖,身姿翩然。舞累了,停下歇一歇,又把另一句詞在心裡吟了兩遍: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流年易過,轉眼又是四年,之琬已快要二十八歲了,真真如《牡丹亭》裡杜麗娘所說的,“誠為虛度青春,光陰如過隙耳。可惜妾身顏色如花,豈料命如一葉乎!”之琬抖了抖水袖,又唱著:“沒亂裡春情難遣,驀地裡懷人幽遠……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唱到這裡,自傷身世,再也唱不下去了。看著院子裡的一棵高大的楓香樹又黃了葉片,隨著秋風飄落一地。
又是一年要過去了,身世如萍,紅顏蹉跎,難道就要這樣老此一生嗎?之琬忽然想起沈九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