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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的豪情與感動充滿。
死前他只想到了一件事:那祖孫已安然逃走,他沒負淮上之人所託。這一生,酣暢淋漓,他做為一個男人,沒有白活。
店裡適才潛入的那個軍士卻於這時無聲出招,偷襲錢老龍,他卻是轅門中的‘鐵馬’,本為端木沁陽與王饒追蹤而至。如此情形他本不必出手,但轅門七馬中,要數他的性子最為爆烈,看著周飛索之死,不知怎麼他就有動於心,為此一動,他也要出手一搏。何況他受令而來,對這祖孫倆也勢在必得。適才礙於周飛索,他沒出聲。錢老龍一聲斷喝,回掌一擊,已擊退了他。他掌殺周飛索,周飛索死前的豪情只讓他愕了一愕,但也只一愕,擊退‘鐵馬’常青後,他不顧追擊而至的鐵馬,撥步而出,一步就跨出店外。店外地上卻躺著受了傷的孫老大,錢老龍只看了孫老大一眼,抬目一顧,發足就要向那兩匹快馬奔去。他這一刻腦中只有自己萎靡不振的侄兒與自已要了的私仇。卻聽空中樹上忽傳來一聲清喝:“錢老龍看招!”
那人也當真光明,偷襲之前還加上吆喝,錢老龍一驚,不知還有什麼人敢對他出手。那人雖喝叫在前,但畢竟是偷襲,倒也難說是卑鄙是光明。好錢老龍,聞聲已知是硬敵,沉腰蹲馬,轉腰停步,伸爪就向來掌擊去。這一接勢起倉促,雙方卻均已拼出全力,只見錢老龍腳下塵土一蓬,爆出一大片黃塵來。黃塵中,那人影借力連翻,直向正奔遠的兩騎追去。他這一下身法極為高妙,借了錢老龍的力,只幾勢,疾愈奔馬,竟當真追上了那兩匹馬後面一匹。他一拉馬尾,人已翻身而上,伸手撥落馬上騎者,奪過他手中之鞭,一鞭向前面一馬上騎者抽去。那人一閃閃不開,已被他抽落馬下。這時才見他唉了一聲,吐了一口閼痰,回首道:“錢老龍呀錢老頭,龍頭九爪,果然厲害!”
凝立當地的錢老龍只覺胸中一陣翻湧,而偷龔他之人看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說話之間,那人已控住兩匹馬,載著瞎老頭祖孫兩個絕塵而去。
錢綱雙目冷冷地望著那雙駒遠去。有一會兒,孫老大方才爬起來,蹭到他身邊,這還是他頭一次看到自己龍頭也有失手的時候,被人算準時機撿了個現成便宜。
店內‘鐵馬’已退,端木沁陽與王饒已走了出來。王饒望著那人身影驚道:“華胄,是右土華胄。”
端木沁陽嘴角一扯,低聲道:“要速報與畢小兄知道。”
王饒點點頭,他們幾人惡狠狠地看了錢老龍一眼,抱著那年輕人屍首回身而去。
錢老龍卻看都沒看他們,眼裡仍望著華胄去向,雖知對方討巧,自己又是在力戰周飛索之後,於倉促之際出掌,但他也分明感到,這個華胄分明已足有與自己一戰之力!
嘿嘿,袁辰龍,袁老大——他到底是什麼人?他轅門之下,只一右土華胄竟已如此厲害。錢老龍抬首看看天,江南已平靜了好久,自駱寒一劍東來,真是說得上的人物一個一個都已冒出來了。
——這場爭搏,豈非也越來越好看?
錢老龍胸中怒火初涼。他本是個一怒如沸,一靜如磐的人。江船九姓,俱出身帝胄,這麼多年風風雨雨,興興亡亡地走過來,本就有著比他人更透澈的觀局心境,也潛藏著比他人更高揚的佈局傲氣。
錢老龍唇角一抿,於無聲處一張老臉上筋暴色青地笑了起來。
殘章三 惜美人
一首曲子在不同的人口裡唱出來,效果也自不同。
能讓一首小詞在一夜之間飄紅的,臨安無過朱妍,沿江只有蕭如。
這是人世間的不成文法,所謂“一經品題,身價百倍”。這世上沒有來得及經過有力的人品題推薦而就此埋沒的清詞麗句到底有多少?——蕭如眼裡浮起了一絲寂寞的神色。她倚在樓前,揉藍衫子淡黃裙。她久住金陵城。建康城王氣消滅久,兵戈久亂,只有她,還是那城裡唯一可以用來維繫舊夢的一縷傳奇了。她有時會倚窗而歌,聲調之美,滿城俱稱。所以,那個閒城中總有閒人在晚來閒後會踱步至她窗外,只為偶爾有幸,得聆她一曲——她那一曲的蒼豔,本是對這庸擾人世的反諷。可這反諷,會讓人世的滋味愈濃,如那濃濃暮色中秦淮水上那一抹餘金殘瀫。人世中美的可以依戀的本就不多,蕭如的一曲,可稱得上是了。
蕭如掠掠鬃發,她這時卻是在順風渡口的一個水閣。窗外也有三五成堆的閒人。蕭如唇角微微一笑,她是為錢老龍邀來一會的。江船九姓中,她與錢老龍本交往不多,但彼此頗為心許,可能只為,兩人都不太和九姓中其他人那些細緻繁瑣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