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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幸。”這黑道士卻說得一口好北京官腔,清脆明亮,吐屬文雅,不過長相不敢恭維。
晦聰垂目低眉道:“不敢當。敝寺眾僧皆以勤修佛法為正途,向來武學只是護寺持佛法的末節而已。中原武學泰山北斗之稱著實不敢領。”
葛爾丹咧嘴一笑道:“方丈大師過謙了。本王子聽說少林寺歷代相傳,其有七十二門絕技,威震天下,少有匹敵。方丈大師可否請貴寺眾位高僧一一試演,好讓小等一開眼界?”
晦聰道:“江湖上傳聞不足憑信。敝寺僧侶雖然也有人閒來習練武功,也只是強身健體而已,區區小技,不足掛齒。”
葛爾丹皺眉道:“方丈,你這可太也不光明磊落了。你試演一下這七十二項絕技,我們也不過是瞧瞧而已,又偷學不去的,何必小氣?”
少林寺名氣太大,上門來領教武功之人,千餘年幾乎每月皆有,有的固是誠心求藝,有的卻是惡意尋釁,寺中僧侶總是好言推辭。就算來者十分狂妄,寺僧才迫不得已,出手反擊,總是教來人討不了好去。像葛爾丹王子這等言語,晦聰方丈早已不知聽了多少,當下微微一笑,說道:“三位若肯闡明禪理,講論佛法,老僧自當召集僧眾,恭聆教益。至於武功什麼的,本寺向有寺規,決計不敢妄自向外來的施主們班門弄斧。”
葛爾丹雙眉一挺,大聲喝道:“如此說來,少林寺乃是浪得虛名。寺中僧侶的武功狗屁不如,一錢不值。”
晦聰微笑道:“人生在世,本是虛妄,本就狗屁不如,一錢不值。五蘊皆空,色身已是空的,名聲更是身外之物,殿下說敝寺浪得虛名,那也說得是。”
葛爾丹沒料得這老和尚竟沒半分火氣,不禁一怔,站起身來,哈哈大笑,指著張天寶道:“小和尚,你也是狗屁不如,一錢不值之人麼?”
張天寶呵呵一笑,說道:“大王子說的是,小僧確是狗屁不如,一錢不值。大王子卻是有如狗屁,值得一錢,著實令小僧佩服啊。”人蠢沒辦法,刀槍你不學,偏偏學‘劍(賤)’,怪不的我了。
話畢,站著的眾人之中,登時有幾人笑了出來。葛爾丹大怒,忍不住便要離座動武,隨即心想:“這小和尚在少林寺中輩份甚高,只怕真有些古怪,暫且忍住。”雖呼呼喘氣,卻將滿腔怒火強行按捺下來。
張天寶接著道:“殿下不必動怒,須知世上最臭的不是狗屁,而是人言。須知世間的惡話全是人言而出。至於一錢不值,那是每個人的人生價值不同罷了,殿下的價值當然要比小僧高些。”葛爾丹哪裡聽過這些,頓時張口愕然,一時不知如何對答。
晦聰方丈說道:“師弟之言,禪機淵深,佩服,佩服。世事因果報應,有因必有果。做了惡事,必有惡果。一錢不值,也不過無善無惡,比之欠下無數孽債,卻又好得多了。”禪宗高僧,無時無刻不在探求禪理,張天寶這幾句話,本來只是一些尋常言語,可是聽在晦聰方丈耳裡,只覺其中深藏機鋒。
澄觀聽方丈這麼一解,登時也明白了,不由得歡喜讚歎:“晦明師叔年少有德,武藝高強,言語至理。老衲跟著他老人家學了一段時間,武學和參禪,都有新的領悟,腦筋也似乎靈活了許多。”
兩個老和尚的隨聲附和,倒似是和葛爾丹有意的過不去。張天寶只是在那含笑不語。
那葛爾丹頓時滿臉通紅,突然急縱而起,向張天寶撲來。賓主雙方相對而坐,相隔二丈有餘,可是他身手矯捷,一撲即至,雙手成爪,一抓面門,一抓前胸,一股勁風已將張天寶全身罩住。
張天寶冷哼一聲,右手掌一翻一式‘佛法無邊’輕輕拍出。
葛爾丹只覺一股猛勁撞來,胸口氣血頓時翻湧,便如撞在一堵棉花為面,鋼鐵為裡的厚牆上一般,身不由主的急退三步,待欲使勁站住,竟然立不住足,又退了三步,其時撞來之力已然消失,可是霎時之間,自己全身力道竟也無影無蹤,大駭之下,雙膝一軟,便即坐倒,心道:“糟糕,這次要大大出醜。”心念甫轉,只覺屁股碰到硬板,竟已回坐入自己原來的椅子。
原來張天寶這一掌乃是般若掌裡最為輕柔渾和的一招,絕無半分霸氣,再加上於對方撞來的力道,估量得準確異常,剛好將他彈回原椅,力道用得稍重,葛爾丹勢必會坐裂木椅,向後摔跌;力道用得略輕,他未到椅子,便已坐倒,不免就要坐在地下。從這一掌可以看出張天寶的武學到了一個新的起點了。
來人中幾位武功高深的,也一眼看出他這輕輕一掌之中剛柔並濟,體現了其武學上的高深造詣,便忍不住便喝出彩來。